又捱了两日,也不知是那周郎中的药当真起了效,还是曹宣这身皮肉著实扛造,臀腿间那钻心的疼竟真消减了许多。
虽动作起来仍扯得齜牙咧嘴,但至少能一步一蹭地挪下床了。
这日天色灰濛濛的,曹宣憋得有些发慌,便起身一步一蹭地挪出厢房。
房外是个逼仄的天井,院里的青石板缝里呲著几根顽强的杂草,湿漉漉地泛著股霉味儿。
他眯缝著眼,慢慢打量这曹家宅院。
这是个两进的小院,砖瓦陈旧,檐角生了些青苔,除了他方才出来的正房,东西两侧还各有几间厢房。
正打量著,角门处人影一晃,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探出头来。
那老汉穿著件洗得发白的灰布褂子,脸上皱纹深刻,见曹宣戳在院里,先是嚇了一跳。隨即又堆起些侷促的笑,喏喏道:“老、老爷......您能下地了?真是菩萨保佑.......”
曹宣脑仁一抽,模糊记起这似乎是家里的门子,姓郑。
他这家里统共也就曹丁那么一个年轻家丁,再就是这看门兼打杂的老苍头了。
“嗯,躺得骨头都酥了,出来透口气。”曹宣学著原身可能有的口气,含糊应了一声,目光仍在院里逡巡。
又见院子角落堆著些柴火,晾衣绳上搭著几件半旧衣裳,一切都透著股日子紧巴巴的气息。
老郑搓著手,有些无措地站在那儿,似乎不知该上前搀扶还是该退下。
正尷尬间,婉娘端著一盆水从后院出来,一见曹宣站在院中,惊得差点摔了盆。
“相公!”
她脸都白了,几步抢过来扶住他胳膊,“你怎么敢自个儿出来!周郎中千叮万嘱要静养,这要是再摔了碰了,可......可怎么得了!”
曹宣借著她的力,慢慢挪到廊下一条旧长凳上侧臥下,他喘了口气道:“无妨,死不了就得多动动,窝著反倒好得慢。”
他顿了顿,状似隨意地又问,“这家里.......就曹丁和老郑两个伺候?”
婉娘拿帕子替他擦额角的虚汗,闻言轻嘆一声:“原本还有个粗使婆子,前月家里老娘病了,辞工回去了。如今里外就妾身、曹丁並老郑三人支应著。横竖...横左家里事也不多,妾身忙得过来。”
曹宣听著,心里那点侥倖彻底凉透。果然是人丁零落,穷得叮噹响。
正说著,前院传来些响动。
他抬头望去,只见角门处一前一后进来两人,那二人绕过影壁,径直朝天井走来。
打前头的是个军汉,人高马大的,穿著件半旧的红胖袄,腰上束布带,脖子上顶著个憨憨大大的脑袋。
后头跟著的是个青衫男子,约莫三十上下,身形瘦削,麵皮白净,戴著方巾,一副文文静静的吏员打扮。
两人手里都没空著,军汉拎著条用草绳拴著的干肉,青衫吏员则提著个小纸包,瞧著像是点心。
那军汉一眼瞧见廊下的曹宣,便咧开大嘴,“大哥!都能下地了!俺就说你命硬,阎王爷都不收!”
他几步就跨到近前,带著一股风。
后面的青衫吏员脚步则稳重得多。
他上前来,先是对著曹宣躬身行了一礼,语气恭敬却不过分热络:“大人安好,瞧著气色是比前两日好些了。”
说完,又转向婉娘,微微頷首,“嫂夫人。”
婉娘连忙起身还礼:“田家兄弟,贾先生,劳你们掛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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