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西奥教授还是要他回答问题的那一瞬间,吕克只觉得心臟骤然收紧。

所以,刚刚教授问的是什么问题?

吕克起身,“嗯嗯啊啊”地拖延了一会儿,死脑子才终於拼凑出问题。

在当下以《勒夏普利埃法》为基础,禁止劳工为改善自身境遇而组织起来,这种禁令在现代法律精神层面,是否仍然站得住脚?立法权的边界又应当划在哪里?

这个《勒夏普利埃法》,吕克是有一些了解的。

《勒夏普利埃法》是法国大革命时期颁布的重要法律,其核心內容是禁止工人结社、罢工和建立行业组织。

从西奥教授的问法上,吕克能听出一些他的倾向。

他看似是在进行中立的法理剖析,但是他关於法理矛盾的指摘,时代適应性的拷问,都精准无比地戳穿了这部法律偏袒资本、扼杀劳工权利的实质。

而他关於立法的僵化、逻辑荒谬性的评判,其锋芒所指的,正是国民议会中,死抱著旧秩序,对工人生存困境视而不见的保皇派立法者们。

“结社自由”这个问题,正是现在共和派与保皇派斗爭的核心战场之一。

共和派强烈要求废除《勒夏普利埃法》,承认工人的结社权,而这些旧制度的法律,却都是保皇派想要拼命保留的。

在普法战爭失败和暴力镇压公社运动后,共和派在和保皇派的斗爭中,已经处於了下风了。

而作为两派爭夺焦点之一的高校內,也是保皇派处於上风,教授们的言行也更加趋於保守。

很显然,西奥教授是个共和派。

只是,作为能重回学院讲课的教授,他需要“学术中立”的保护色。

所以他拋出的问题,虽然本质上是对保皇派的抨击,但是却包装成了对旧制律法的探討。

想明白这些之后,吕克斟酌了许久的措辞,这才开口:

“该法將工人为爭取合理改善自身境遇而进行的必要联合行为,一概界定为破坏所谓『行业自由』的犯罪行为,其逻辑基础就建立在对『自由』概念极为片面的理解之上。”

西奥的眼中逐渐认真了起来,不曾想隨手点了一位学生,居然就点出了关键所在。

吕克继续道:“它只片面保护了僱主单方面的经济自由和议价优势,却彻底剥夺了劳工集体爭取生存尊严和改善条件的可能性,这实质上维繫並袒护了一种明显不平等的社会经济结构。”

教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吕克身上。

他的这番回答,显然是超出了他们预期。

以前的吕克不是个混子吗?怎么这一破產了,有点朝著法律精英的趋势发展呢!

听到这样的回答,西奥的嘴角也似乎向上牵动了一下,他点了点头,示意吕克继续。

得到首肯,吕克更是畅快地发表自己的见解:

“时代在前进,现代法律的核心精神,依循自然法理,应当体现社会公正,响应变革的现实。劳工为爭取合理利益而进行的联合,是最基本的人权,最基本的自由,而《勒夏普利埃法》中的禁令似乎与社会发展脱节,也与现代法律对实质平等的基本追求相去甚远。”

吕克谨慎地使用了自然法理和天赋人权,刚经歷过巴黎公社的镇压,任何可能被解读为支持“过度自由”的言论都是危险。

回答完第一个问题,见西奥教授还是没有说话,吕克又一鼓作气,再把第二个问题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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