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优势在我!
可当陈度看到高敖曹和呼延族几乎同时起身,打开房门,盘膝而坐,明显一副默运真气模样时。
自己突然明白过来。
没错,就是天人感应。
在此世间,被视为地上天国一般存在的王火时代,也就是神圣汉帝国时代,估计董仲舒那一句天人感应还和真气修行什么的有关?
於是乎,陈度又默默在准备写到晋书目录上的问题清单里,加了天人感应一项。
陈度所料確实没差太远,高敖曹和呼延族默运真气片刻后,摇摇头关上房门。
“还是没感应出什么来,我听高家二哥说过,向来天象有大变时,於修行真气都是有影响的。”
“可能我们境界未到,也可能真气未能暗合天象,始终无法天意……”
呼延族一脸遗憾,高敖曹倒是无所谓的摆摆手:“这事不能强求,自从王火破败后能行天人感应之事,那都需要机缘了,可遇不可求。现在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陈度你说这如此快这么反常这早的回暖,是不是会让黑水河提前化冻?”
“一定是这样。”陈度斩钉截铁,“只不过这天回暖来的太快,不管是我们还是柔然大营那边都没想到。”
“如此说来,我倒是明白了!为何陈度你屡次提到黑水河了!原来地利都在此处!”对著依旧茫然的呼延族,高敖曹展顏来笑,“所有一切天时地利,只落在一词上!”
“蹙凌水!”
陈度立刻便反应过来,两人说的蹙凌水,也是自己一直所想的劫营关键,凌汛!
其实这现象说来也简单。
就是上游的冰先化了,带著水和冰凌咕嚕嚕往下流。
而下游因为还没有化冻,这时候就会被下游的冰盖挡住,形成类似天然的冰坝,等到冰坝承受不住,就相当於溃堤决堤。
不过要形成这样的现象,有一个关键点是河流流向自南向北流,这样才会有上游先解冻而下游后解冻的条件。
而且弯折越厉害的河,到时候这种因为冰阻水,水破冰造成的凌汛,就越发凶猛!
回暖来的越快越突然,凌汛也越大!
那种按著正常时间慢慢解冻的河流,反而基本没有汹涌凌汛的可能。
柔然大营那边本就是一片极为宽阔的平坦滩涂,缘由也是因为黑水河在那里又转了个急弯,经年累月冲刷故而形成了两岸截然不同的地貌。
换句话说,只要凌汛水到了柔然那边,必然会带著冰渣冰棱,直接冲向营地!虽说没法行水淹七军故事,但让那边脚下成一番翻浆地却是极为可能的。
陈度將这些大略快速说与两人听。
只能说哪怕是在这个有著真气修行的世界,基本的风雨冷热规律还是大差不差。
“如此说来的话,回暖突然的就容易武开河,否则便是文开河。”高敖曹如此总结,“按陈度你说的那样,黑水河解冻要比土地翻浆还来的快!”
“不错,虽说这黑水河並非大河,凌汛一起也没法整个淹掉柔然大营,但是让他们下面泡成一摊烂地泥浆那还是绰绰有余的。”陈度轻呼一口气,既然高敖曹和呼延族其实都了解凌汛怎么回事,那接下来的很多事就好办了。
陈度继续来言:“凌汛一般来的极快,那些柔然劫骑就是仓促间想搬动如此大的转运营地,也不可能。现在唯一问题就在於如何將过几天就要到来的凌汛,引到柔然营地上!”
“而这,便是今夜我来找三郎的真正急切原因了。”
高敖曹稍微沉默,已然明白了陈度在地图上对著黑水河做的那几个標记,继而展顏来道:“我也明白陈度兄弟意思了。天时確实来了,可也没给我们留下几天时间,须在凌汛从上游到达坞堡之前,做好准备!”
“不错,而且此事非呼延来做不可。”陈度指了指地图上黑水河做的標记。
呼延族本来还在那猜著,说话越来越谜语的两位是什么意思。
这下突然被陈度提到,呼延族一脸都是状况之外的模样。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高敖曹越想念头就越感觉顺畅,顺势拍了拍呼延族肩膀,“陈度说的没错,此间確实只有呼延你来做最为合適!”
“如何引凌汛到柔然大营,便在你呼延一人身上了!重任系一你一人!”
呼延族茫然的看著高敖曹,又看向陈度。
“坞堡更上游的这个折標记处,便是引凌汛水的关键,需要呼延你带著军中土行真气兄弟,於这几处土工作业!”
呼延族明白过来:“如军中筑土墙故事?”
“没错,军中如何筑土墙,这些岸边便如何筑土墙,按著这凌汛水的速度来看,过不了三五天便要衝到柔然大营边上,在那之前呼延你就要带队修好一处关键急弯河岸边上的圩(wéi)堤,到时候只用半天不到,便能让凌汛水沿河道直奔柔然大营!”
“土墙不是不能筑,军中一半修行者都是土行真气,本就是应有之义,只不过……”呼延族还是半信半疑。
“只不过什么?”
高敖曹笑著来言:“呼延应该是怀疑他带人去筑这土墙,能否挡住凌汛水。”
“原来如此。”陈度摇头失笑道,“先前我不是说了吗,就相当於往柔然营盘脚下浇了一大盆水,只不过加快翻浆泥泞的过程,只要稍加引导,在遇到足够大的冰坝阻挡前,凌汛水只不过就是比寻常时候快一些,带点冰渣的河水罢了。”
“既然这样,我就信陈度你的!我这就去准备!”呼延族当即站起身,时间十分紧迫,按照陈度所说,这几天就要在坞堡南边,黑水河的上游关键转折处筑圩堤。
不过刚一起身,生性本就仔细且谨慎的呼延族,提了今晚最后一个问题:“陈度,这么做……到时候不会把我们坞堡淹成翻浆地了吧?”
“不会的,记得吗?先前我们去的柔然营地,两岸岸差极大,就是因为那边有个急弯,这才经年累月被水冲刷的一边崎嶇,一边平坦,所以柔然才在那边下寨。”
陈度的意思,呼延族立刻领悟,换句话说就是,从坞堡到柔然营盘这一段差不多三十里的直线河道,凌汛水到时候只会一直往前涌。
直到柔然下寨的致命拐弯处。
高敖曹这边也是一言不发,跟著呼延族起身。
他不是土行真气,但是为何要跟著呼延族一起出去。
这其实就是为何陈度今晚来找高敖曹最核心的原因。
因为……
无论天时如何,地利如何,自己计划如何,柔然人又如何在自己获得战场信息中做出他们认为最合理的选择。
一切的一切,都要落於一个字,那就是……
人。
而高敖曹,现在就是困在坞堡中的大魏边军中,名义上二把手,实际上的一把手。
只有他能真正意义上能调的动大魏边军中的修行者。
当然,陈度这几天也听其他人说什么,高敖曹高队主別的不说,只说赌樗蒲这一块,那叫十分爽快,从不做岛夷那般赖帐之事。
只是,陈度忽而又想起一事,立刻起身快步走到门边。
高敖曹和呼延族也当即驻足,呼延族更是以为陈度又什么关於圩堤工事上的东西要说,当即摆手不停:“放心!包在我身上!军中土行真气不就是做这个的?你先去歇息,等我们准备好砂石土木还有人手,再来叫你!”
天生打灰人。
也不知道怎么的,陈度突然就想起这个词。
不过,自己想说的却不是这个:“无论筑圩堤还是联络聚集,这两样我都不如两位,更是相信两位必然能成。”
“只是此事確乎事关重大,你我三人仕途,性命,还有队中弟兄,还有柔然营中……”
陈度还未说完,高敖曹已然点头:“还有那些柔然营中,那些被劫掠的汉家可怜子女。放心,我知道哪里去找徐英徐军主,与他痛陈利害。此人生性软弱,我自有把握。”
陈度闻言,心绪一起,也不多说其他,只是两手左右各自一伸,十分突然又牢牢的握住了两人手。
呼延族和高敖曹愕然。
有些突兀,也有些措手不及,须知寻常世家子弟並不会如此……亲切。
於是,两个正脉修为的军中修行者兼著基层將官,就这么被一个筑基队副控在了原地。
“只在今晚到白天,以极快筑完圩堤之前,我们所议所行,须瞒著斛律石!”
“大军压境,又是以前投降的高车敕勒,难免首鼠两端!”
“华夷有別,我如何不懂!”高敖曹释然来笑,手中反握的陈度更紧:“只是未曾想到陈兄弟也有如此细腻心思,竟与我所想一般,放心我心中有数!”
-----------------
注释:关於黑水河和安固里淖在中古时期的生態环境,並非是臆造,而是有充足的考古学,植硅体记录,以及沉积物记录推断而来。
详细各项记录在此不再赘述,结论如下:在新石器时代晚期,此时的黑水河和安固里淖已经出现了渔猎文化的痕跡,在辽代时期,辽西地区的村落遗址较现代还要密集,出土的铁锄、铁镐等工具表明该时期的农业生產技术达到了较高的水平.金统治时期,农业繁荣,人口激增,出土了锄、镰、斧、鏵等工具。
而在这期间,此地气候曾经发生过反覆,其乾旱气候致使秦汉一直到隋唐该地区都是以畜牧文化为主,当然也有在北魏朝廷指导下的水田开发。
总而言之,在进入明代的小冰期之前,黑水河奔腾不止,而安固里淖则是坝上高原最大的內陆湖。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