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刘伯温见状,连忙上前劝阻:“公子,此事需谨慎。这三家是归州的地头蛇,根基深厚——王家占著城南五十顷水浇地,那是归州最好的良田,每年收的租子够养活上千人;张家在城西有三座油坊,城里百姓吃的油十有八九都从他家买,还把控著的收购;李家则占著城北的渡口,所有进出归州的货物都要经过他们的手,苛捐杂税收得比州府还狠。”
他顿了顿,见林飞神色未变,又继续说道:“更重要的是,归州的百姓大多靠他们吃饭,王家的佃户有三百多户,张家的油坊雇了上百个长工,李家的渡口也有几十个脚夫。
若是贸然处置他们,这些百姓怕是会恐慌,以为你要断他们的活路,到时候真引发民乱,反而得不偿失。”
“民乱?”
林飞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另一本用粗布包著的小册子,递给刘伯温,“先生先看看这个。这是我三年来收集的关於三家的罪证,每一条都有佃户的签名和日期,不是我凭空捏造。”
刘伯温接过小册子,打开粗布封面,只见里面的纸页已经泛黄,上面的字跡来自不同的人,有的工整,有的潦草,却都写得真切。
刘伯温越看脸色越沉,手指捏著纸页的边缘,指节泛白。他在元廷为官多年,见惯了官吏的腐败和豪强的跋扈,却没想到归州这三家竟如此丧心病狂。
他抬头看向林飞,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公子既早有谋划,为何还要问我的意见?以公子的手段,要处置这三家,怕是早就动手了。”
“因为我需要先生帮我让百姓明白,我不是要断他们的活路,而是要给他们一条真正能吃饱穿暖、不受欺压的路。”
林飞语气诚恳,將帐本放在桌上,“土地公有、生產大队、工分制,这些制度確实会动三家的根,但对百姓是天大的好事,土地分给百姓,他们不用再交高额的租子;油坊和渡口交给生產大队管理,大家按劳分配,多劳多得,不用再受苛扣。可百姓愚昧,习惯了被豪强裹挟,以为跟著豪强才有饭吃,我需要先生帮我把这个道理说透,让他们知道,真正能依靠的,是自己的双手,不是那些吸他们血的豪强。”
刘伯温沉默片刻,缓缓点头:“公子心怀天下,刘某自愧不如。此事刘某愿效犬马之劳,定帮公子把道理讲给百姓听。只是苏姑娘办女学一事,阻力怕是不小,刘某会多照看,不让人来捣乱。”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著短打的佃户匆匆跑了进来,脸上满是焦急,连行礼都忘了,直接对林飞说道:“公子!不好了!王家的老爷王富贵带著几十家丁在东门闹事,说咱们登记户籍是『谋逆之举』,还说要带著人去江州找陈友谅告状,让陈友谅来收拾咱们!”
林飞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將手中的小册子合上,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看来他们是迫不及待要找死了。九文,你去通知王老五,让他带两百人,把王家、张家、李家的主子和所有家丁都『请』到北门的刑场,记住,不是要杀他们,是要让归州的百姓看看,这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主子,到底是些什么货色。”
张九文虽然年轻,却也知道此事的重要性,立刻应声:“公子放心,我这就去!保证把人都带过来,一个都跑不了!”
刘伯温看著林飞的背影,心中暗嘆。这少年看似温和,却比谁都果断,做事不拖泥带水,既懂谋略,又有手段。
归州的天,怕是真的要变了。
他转头看向窗外,只见阳光已经透过云层,洒在州府的庭院里,照得那些刚抽芽的树枝泛著嫩绿,或许,这乱世里,真能在林飞的手里,长出一片不一样的天地。
苏婉儿站在一旁,看著林飞有条不紊地安排事情,心中的惶恐渐渐散去。
她知道,自己选对了路,跟著眼前这个人,或许真的能在这乱世里活下去,还能做些有意义的事。
她轻轻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暗下决心,一定要把女学办好,让更多的女孩能读书识字,不再像她以前那样,只能依附他人生存。
州府衙门的门外,百姓们还在陆续来登记户籍,有的抱著孩子,有的扶著老人,脸上带著对未来的期盼。
他们或许还不知道,一场关于归州未来的变革即將开始,而他们,將是这场变革中最直接的受益者。
林飞走到窗边,看著外面熙熙攘攘的百姓,心中沉甸甸的。处置三家豪强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推行土地公有、建立生產大队,还有更多的困难在等著他。
陈友谅不会坐视他在归州发展壮大,明玉珍也未必是善茬,朱元璋、张士诚这些人,迟早也会注意到归州这个地方。
他见过现代社会的文明与平等,就再也无法忍受这个时代的黑暗与残酷。
“归州,只是一个开始。”
林飞轻声自语,眼神坚定,“我要让这天下的百姓,都能吃饱穿暖,都能堂堂正正地活著,不再是任人宰割的草芥。”
此时,张九文已经带著人出发去抓三家豪强,王老五也在召集人手准备去刑场布置。刘伯温正在整理林飞给的小册子,准备待会儿跟百姓讲解三家的罪行。
阳光越来越暖,照在城墙上,將那些残留的血污渐渐晒乾,仿佛在预示著,这个饱经战火的城市,即將迎来新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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