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锣声在雨中响彻整个庄园,这是林飞定下的紧急召集令,非到万不得已绝不敲响。佃户们都清楚这铜锣声的意义,纵使外面淫雨霏霏,他们还是披著蓑衣、戴著斗笠,迅速赶到了晒穀场。

八百佃户,每个人的脸上都带著些许恐惧。他们或多或少都听到了些风声,知道即將面对什么。庄稼汉对战爭有著本能的恐惧,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发白,偌大的晒穀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等待林飞的最终决定。

“乱兵有十万之眾!”

林飞没有穿蓑衣,也没有打伞,就这么站在雨中,目光扫过眼前的佃户们。冰冷的雨水打湿了他的头髮和衣衫,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气势。

“他们经过这里的时候,一定会抢光我们的粮食,会把你们的婆娘拉出去当玩物,会把你们的孩子当成口粮!你们的脑袋,说不定还会被他们割下来,当成邀功的凭证!”

人群之中顿时出现一阵骚动,所有人都忍不住颤抖起来。林飞的话,如同最锋利的刀,狠狠扎进他们的心窝,还在里面不断搅动。

“怕了吗?”

林飞的目光如同利剑,扫过每一个人,幽幽一嘆:“现在跑,还来得及。但是跑了之后呢?你们能去哪里?天下大乱,人命如草芥,失去了土地的你们,又能活多久?是想憋屈地死,还是想跟我搏一把?”

“乡亲们,想一想你们年迈的父母,想一想你们的婆娘,想一想你们怀里的孩子。你们跑了,他们又能跑到哪里去?”

“他们想要抢我们的粮,抢我们的女人,杀我们的孩子,你们能忍吗?”

林飞的话音刚刚落下,一个铁塔般的汉子猛地站了出来,高声喊道:“不能忍!为了爹娘,为了婆娘孩子,我王老五跟那群狗娘养的拼了!”

“拼了!不能怂!”

“跟他们拼了!”

有人带头,吶喊声如同燎原的火苗,迅速连成一片火海,將恐惧驱散了不少。

“放心,我林飞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林飞指了指坞堡的方向,对眾人说道:“愿意留下来的,带著你们的家人去坞堡避难。到时候,我会给你们分发武器装备,咱们一起跟这群畜生拼了!”

这个时候,没有人会选择离开。外面太危险了,坞堡易守难攻,除却佃户,加上他们的亲眷,以及林家堡的下人,长工,近三千人依託坞堡,说不定真能抵挡住十万大军。若是离开,那才是十死无生。

仅仅半个时辰,所有人都回家收拾好东西,带著家人进入了坞堡之中。

坞堡內,林飞带著佃户们来到了武器库。当仓库大门被打开的一瞬间,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排排锋利的钢刀,一件件鋥亮的甲冑,一架架粗壮的床弩,还有几个他们从未见过的大傢伙,静静矗立在那里,散发著冰冷的金属光泽。

“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大銃吗?”王老五是个见过些世面的,曾经的他也曾投身行伍,与那些欺压良善的丘八格格不入,於是便离开了,此刻的他盯著那些大傢伙,一脸心动。

“不是,这是大炮。”林飞的手轻轻抚摸著冰冷的炮管,语气中带著自信,“用这个守城,事半功倍。那群乱军在大炮面前,就跟土鸡瓦狗一般!”

佃户们听到这话,紧绷的神经顿时鬆了一些,但毕竟没有亲眼见过大炮的威力,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这些大炮,是林飞最大的底气。三年来,他夜以继日地研究图纸,不断试验各种配方,还重金买断了数十个经验丰富的工匠,让他们专门钻研火炮製造。失败了一次又一次,光是报废的炮管就堆成了小山,直到最近,才终於造出了这些能稳定发射的火炮。

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值得的。若是没有这三年的蓄力,如今的他,恐怕只能坐以待毙。

他仿佛已经听到了大炮的轰鸣声,那声音,將是敲响旧时代丧钟的前奏!

接下来的时间,林飞开始手把手地教佃户们如何给大炮装药、如何瞄准、如何调整角度。这些操作的科技含量並不算高,加上佃户们常年劳作,有的是膀子力气,又经过了三年拉练,动作早已形成肌肉记忆,很快就掌握了要领。

雨势渐渐减小,瞭望台上传来惊呼声:“来了!他们从东南方向过来了!”

听闻此言,林飞当即登上瞭望台。

远处,黑压压的一片人海正沿著官道,朝著归州城的方向涌来。林家堡,就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

这些人衣衫襤褸,面黄肌瘦,手里的武器更是五八门——有生锈的刀枪,有断裂的锄头,甚至还有人拿著石块木棍。身披甲冑、手持像样武器的,连一成都不到。

这分明就是一群乌合之眾!

但是,这群人的眼中却闪烁著疯狂的光芒,那是饿到极致的贪婪,是破罐破摔的凶狠。

“前面有大户!”一个骑在瘦马上的汉子,挥舞著手中的陌刀,嘶哑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传来,“抢了这个大户,咱们就能吃个饱饭!拿下归州城,给明帅献礼!冲啊!”

吶喊声顺著风飘过来,带著一股如同野兽般的贪婪与嗜血。

血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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