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舟没有想到,穿越到昭和五十三年后的第一份工作,竟然是在一家街角的小书店里做店员。
第二天一早,他就被绘里领著穿过湿漉漉的石板路,正式走进了“星川书房”的门。
清晨的阳光照进老旧的木格窗,尘埃在光柱中静静舞动,空气中瀰漫著纸张与墨香的味道,那是现代都市再也闻不到的气息。
绘里穿著浅蓝色的布裙,繫著一条米白色围裙,手中捧著一叠新到的小说——川端康成的《伊豆的舞女》再版本。
她將那叠书轻轻放在桌上,侧过头对林泽舟说:“从今天开始,你负责帮忙整理后架、扫地和处理收银。不会的话,我教你。”
“好。”林泽舟点点头,有些拘谨地接过扫帚。
他从未真正做过这种“日式生活型”工作,但心里却有种难以言喻的安稳感。
过去的日子里,他的生活节奏被会议、邮件、快节奏的娱乐內容割裂得支离破碎。
而如今,他居然因为把一本本老书对齐封面、擦拭书架角落的灰尘,获得一种近乎仪式感的满足。
午饭时间到了,绘里从厨房端出一个木製便当盒,里面是亲手做的饭糰、玉子烧和醃黄瓜。
“今天先凑合一下。你不会做饭吧?”
“还真不会。”林泽舟笑了笑,接过便当。
他坐在书店外的长凳上,一边看著街上熙攘的人群,一边咀嚼著米饭的温度,心底泛起一种久违的温暖。
“你平时都不说太多话。”绘里坐在他身边,手里捧著一杯冰茶,“不过你不像是那种討厌沉默的人。”
林泽舟低头笑了笑:“我以前也不爱说话。尤其写剧本写得多了,常常一个人在脑子里演完整部戏。”
“剧本?”绘里忽然睁大了眼,“你是电影编剧吗?”
“算是吧……”他顿了顿,“以前写过一些,但没能拍出来。”
“是那种……有很多镜头感、像《麦秋》一样的电影吗?”
“也许更像是……《罗生门》和《第七封印》夹在一起。”林泽舟忍不住自嘲,“所以没人要。”
绘里低头想了想,轻声说:“我父亲以前也是电影技师,后来战后就改做书店了。他说,有些影像,一生只看一次就足够了。”
林泽舟看向她,眼神中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穿越过来的不只是物理时间,还有那种“对影像的信仰”。
而在这里,在这家老书店,在这个有点倔强、又有点温柔的女孩身边,这种信仰似乎得到了某种回应。
下午时分,阳光斜斜洒在书店木质的门槛上,门口摆著“今日推荐”的书籍陈列。
绘里一边用毛笔抄写著作家介绍,一边问林泽舟:“你最喜欢的电影是哪一部?”
“……”林泽舟沉默了几秒,最终轻声回答,“《情书》。”
“《情书》?”绘里皱了皱眉,“那是什么?”
林泽舟一愣,意识到这个时代根本还没有岩井俊二,没有中山美穗,也没有那封被雪掩埋的信。
他几乎条件反射地想说出电影剧情,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是一部……我幻想过的电影吧。”他笑著敷衍过去。
绘里看了他几秒,没有追问,只是轻声道:“听起来有点寂寞。”
......
夜色低垂,街道上的喧囂已逐渐隱退,星川书房的灯光还亮著。
林泽舟独自坐在书店的后间,身前是一张用旧报纸铺著的木桌,桌上摆著墨水笔、稿纸,还有一本摊开的川端康成文库本。
他本来已经躺下准备睡觉了,但脑海中却一直迴荡著绘里傍晚说的那句话——“听起来有点寂寞。”
这莫名地点燃了他心里的火,让他不由地想要將这份“寂寞”展现给这个时代。
他的眼神穿透纸页所映照出的文字,仿佛穿透了整整七十年的时光,回到了那个让他无数次落泪的画面——雪地、山丘、一个低头读信的少女,以及那句迴荡在记忆中的回应:
“お元気ですか——私は元気です。”
“你好吗?我很好。”
他轻轻合上那本书,深吸了一口气。
犹豫了很久,他最终还是决定做一回文抄公,要写下这部他最爱的剧本——《情书》。
哪怕这个时代还没有岩井俊二,没有中山美穗,也没有那个名叫“藤井树”的女人。
即便只是一个幻想中的爱情,即便只是写给未来的信。
他握紧笔,仿佛回到了自己初次拿起键盘、屏住呼吸敲下第一行字的那个夜晚。
只是这次,他用的是纸笔,不再有退格键,也没有自动存档。
以昭和五十三年的语言、风格与审美,去构建一部属於这个时代,却依旧动人心弦的剧本。
他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下:“致,藤井树。”
故事的构思几乎无需斟酌。
每一个镜头、每一句对白都深植在他的脑海中。
对他来说,《情书》不是创作,而是一场回忆。
他將场景移植到昭和年代,刪去现代通讯,將电子邮件变成书信,將病逝的未婚夫改为在战后失踪的青年,背景设定在札幌与函馆之间,用淡淡的哀愁与信仰,填满这个旧时代的“爱情遗书”。
他写下:
《情书》
剧本:林泽舟
场景一:雪地,葬礼当日
——长镜头缓缓推进,女孩穿黑色大衣,脸色苍白,在山坡上对著空旷的白雪轻声呼喊:“藤井树——你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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