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人他,值这个价
管家跪在地上,声音发颤,上气不接下气。
“御……御驾马车……”
“陛下的御驾马车,去……去了平康坊。”
长孙无忌的动作僵住了。
他缓缓抬起头。
“去平康坊做什么?”
“送……送书。”
管家喘匀了气,把刚刚听来的消息,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从陛下的口諭,到那一百卷藏书,再到“国士清修”的定性。
书房里,一片死寂。
只有管家粗重的呼吸声。
长孙无忌依旧保持著执笔的姿势,可他手中的那杆紫毫笔,却在轻微地颤抖。
国士清修。
他把逛青楼,称之为“国士清修”?
长孙无忌的脑子里,嗡的一声。
他想起了自己昨天说的话。
“竖子,终究是竖子。”
“沐猴而冠,也改不了骨子里的浅薄。”
“这种人,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这些话,言犹在耳。
现在,却变成了一个个无声的巴掌,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
他不是竖子。
他是个疯子,是个把所有人都玩弄於股掌之上的妖孽。
一掷万金,是饵。
满城非议,是势。
他用最不堪的行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包括皇帝。
然后,在万眾瞩目之下,递上了那把最锋利的刀。
《北境开拓戍边疏》。
好深的心机。
好大的手笔。
这哪里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能有的城府。
咔嚓。
一声轻响。
长孙无忌手中的紫毫笔,竟被他生生捏断。
断裂的笔桿,扎进了他的掌心。
一丝血跡,顺著他的指缝,渗了出来。
他却感觉不到疼痛。
管家嚇得魂飞魄散,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老爷,息怒……”
长孙无忌鬆开手,任由那半截断笔掉落在地。
他看著自己掌心的伤口。
许久,他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听不出情绪的笑声。
“好。”
“好一个林墨。”
“是我,小看你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向漱玉楼的方向。
那里,仿佛有一团漩涡,正在形成。
而他,已经身不由己的,被卷了进去。
……
漱玉楼。
御驾马车走了。
看热闹的百姓,也被京兆府的衙役劝散了。
但所有人都知道,从今天起,这平康坊,不,是整个长安城,都要变天了。
大门再次关上。
楼內,却再无之前的惊恐与死寂。
福伯坐在地上,老泪纵横,嘴里不停地念叨著“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锦三娘抱著那沓钱票,只觉得怀里抱著的,不是钱,是通天的富贵,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泼天前程。
那些姑娘们,一个个站起身。
她们看著那几口大箱子,看著里面崭新的书卷。
她们的脸上,不再是愁眉苦脸。
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被点亮的光彩。
紫烟走到林墨面前,深深地,深深地福了一礼。
“谢状元公,再造之恩。”
她身后,所有的女子,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发自內心的敬服。
“谢状元公,再造之恩。”
声音整齐,带著哽咽。
她们的身份,依旧是风尘女子。
可她们的心,已经不一样了。
是林墨,是皇帝的口諭,是这些从宫里送出来的书,给了她们一种新的可能。
一种脱离“器物”身份的可能。
林墨没有去扶她们。
他受得起这一拜。
他走到一口箱子前,隨手拿起一卷书。
是《史记》。
他翻开书卷,竹简的清香扑面而来。
他对著眾人,缓缓开口。
“都起来吧。”
“从今天起,你们读的书,是天子之书。”
“你们写的字,是国士之字。”
他顿了顿,声音平静,却带著一股不容动摇的力量。
“谁说女子不如男。”
“我偏要让这满楼丝竹,变成朗朗书声。”
“我要让全长安,全都天下的人都看看。”
“漱玉楼里,也能走出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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