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

郭彰脸色阴沉地坐於书房內。

白日里的一幕幕犹在眼前,尤其是曹过的硕鼠之喻,反覆在他脑中迴响,让他愤恨不已。

他郭彰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就连他平生最嫉恨的同族人郭琦,都不曾这般羞辱过他,並且还是当著眾多商贾与庶民之面。

郭彰气极,拿起案上的酒樽灌了一口,心中愈发不爽,连带著樽中美酒都好似失去了滋味。

愤恨之中,郭彰猛地將酒樽顿在案上,发出沉闷一响。

侍立一旁的心腹猛然一怔,隨即垂首屏息。

郭彰怒火中烧道:“好个曹过!好个陈留王世子!是真以为得了两句诗名,便可目中无人了么?”

语毕,又是一杯酒下肚。

稍稍平復了心绪后,郭彰针对之策。

他在洛阳这权势场中浸淫多年,深知直接动手乃取祸之道,且曹过如今风头正盛,又有魏室身份,若无万全准备,一击必中,反而可能引火烧身。

沉吟片刻,郭彰眼中精光一闪,已有计较,他看向心腹,道:“去,以我的名义,私下清查陈留王近年一应用度收支,以及往来文书,但有丝毫疑点,即刻报我。”

“诺。”心腹应道。

郭彰想了想,再道:“去找几个机灵可靠的人,將曹过上巳那几首诗,好好品鑑一番,看看其中可有思怀故魏,或暗讽时政之意,不必说得太过,只要引人遐想便可。”

他要坏了曹过的名声,让那所谓的才子之名,染上猜忌的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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吩咐完这些,郭彰整理了一下衣袍,起身道:“备车,去长渊府上。”

贾謐宅邸。

听闻郭彰深夜来访,贾謐虽有些意外,还是在內室相见。

他一身锦袍,方才正在享乐,见到郭彰,有些不满道:“深夜前来,可是有要事?”

贾謐年轻气盛,恃宠而骄,即便是郭彰,他也没什么好脸色。

两人其实辈分相差还不小,郭彰是贾后的从舅,而贾南风则是贾謐姑母。

但贾謐更深得贾后信任,並且权势更高,所以郭彰对此也习以为常。

郭彰面色沉痛,嘆道:“长渊,今日我这脸面,算是丟尽了!”

紧接著,他便说起白日之事,但略去了自己主动挑衅的细节,只著重於曹过如何暗讽他的经过。

郭彰面向贾謐,再道:“长渊,非我气量狭小,只是那曹过身份敏感,如今略得虚名,便如此跋扈,一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

然后,他又拔高声音道:“他今日可辱我,来日若羽翼稍丰,又当如何?”

最后,郭彰身子前倾,又忽然压低声音,道:

“且我等几次三番针对他,恐早已记恨在心。”

“那日我便说过,如今趁他还是虚职,在洛阳无根无基,当寻个错处,儘早下手。”

贾謐听著,脸色也渐渐沉了下去,此前郭彰针对曹过,他虽也支持,但一直都未放在心上。

等他真正开始上心,还是因为曹过那日在华林园的表现,让他心生不满。

此刻,再经郭彰一番添油加醋,他不由得冷声道:“这曹过,愈发不知进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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