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的洛阳,寒气彻骨。
天空低垂,偶尔飘下片片雪,落在宫殿上,落在宫苑中,也掛在朝臣的官袍上。
皇宫內,炭火正旺,將室內烘得暖意融融,与窗外的严寒恍若两个世界。
皇后所居殿內,贾南风端坐於软榻之上。
下首处,司空张华鬚髮皆白,面色沉静。
在张华身侧是中书令陈准(凖),两人对面静立的则是侍中贾謐和右卫(將军)郭彰。
贾謐衣著华贵,脸色倨傲,而郭彰则颇为老练,眼神闪烁,默默观察著殿內情况,尤其是贾南风的神色。
殿中央,一份来自雍州梁王司马肜的军报,早已被展开阅览过。
贾南风开口道:“都说说吧,有什么看法?”
张华踏前一步,率先开口回道:“梁王报称,击退叛酋郝度元万余眾猛攻,斩首千级,我军伤亡八百余人。”
他念出这个数字时,语调平稳,但在场几人谁不是心如明镜?
自征討齐万年始,梁王就惯於文过饰非,虚报战功,而朝中诸臣皆是心照不宣。
陈准冷哼一声,接口道:“梁王用兵,素来隨意,叛军势大,郝度元善战,岂是这般轻易能打发的?”
“依我看,雍州战事已陷入胶著,若再不派遣得力干將,调拨精锐,恐生大变!”
贾謐闻言,挑眉道:“陈令此言未免太过危言耸听。”
“梁王乃宗室重臣,坐镇关中,自有方略。”
“些许叛羌,乌合之眾,岂能撼动我大晋根基?”
“且此前已更换主帅,由梁王替代赵王(司马伦)。”
“若再贸然更换主帅,或遣大將,岂非示弱於天下,更寒了前线將士之心?”
郭彰也慢悠悠地帮腔,道:“確实如此,且大军调动,耗费钱粮无数,眼下年关將近,国库並非充盈,是否大动干戈,还需从长计议。”
陈准却不理会他们的反对,语气坚决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梁王虽尊,但非將率(帅)之才。”
“臣再次恳请,奏请陛下,速遣积弩將军孟观,统精兵西征,出討齐万年!”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孟观沉毅果决,文武兼资,堪当此任。”
“其所统领的宿卫兵,皆是禁军中超捷勇悍之辈,正可克制氐羌之悍勇。”
“早前臣便建言,应以孟观为前锋,必能殄寇,如今形势更为紧迫,正当用此良將!”
张华抚须沉吟片刻,缓缓点头,面向贾南风道:“陈中书之议,老臣亦深以为然。”
“孟观確是合適人选,其部精锐,若能投入雍州战场,或可扭转战局。”
“氐羌之乱,不宜久拖,应及早扑灭,以安关中民心,同时震慑四夷。”
贾南风闻听几人言,面色有些犹豫。
贾謐见姑母犹豫,正要再次开口反对,郭彰却悄悄拉了一下他的衣袖,递过一个隱晦的眼神。
贾謐一愣,隨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珠转了转,竟將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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