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拱手一礼，拨转身子，独自离去。
曹过目送他远去后，方才转头看向帐前侍卫。
他淡然道：“通报吧。”
少顷，曹过便被迎入大帐內。
帐內，炭火烧得噼啪作响。
梁王司马肜並未端坐主位，而是站在雍州舆图前，背对著帐门。
他身形微胖，穿著亲王常服，看似隨意，却自有一股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帐內还有数员將领，皆甲冑在身，面色沉肃，见曹过进来，目光齐刷刷投来，审视、探究、冷漠兼而有之。
“陈留国曹过，奉旨前来，拜见梁王殿下。”
曹过趋步上前，依礼而拜，声音清朗，不卑不亢。
司马肜这才缓缓转过身。
他面容保养的极好，唯有眼袋颇重，一双细长的眼睛眯著，不断打量著曹过。
“唔。”司马肜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鼻音。
“陛下和皇后的旨意，本王已收到了。”
“世子少年英锐，不畏艰险，亲临战阵，实乃宗室楷模。”
司马肜看似称讚曹过，但他的语气却是极为平淡，根本听不出丝毫讚赏之意。
曹过並无在意，而是道：“过虽不才，亦知为国分忧，此番前来，非为爭功，只求在阵前略尽绵薄，学习军务，以报国恩。”
司马肜看了曹过一眼，踱回主位坐下，手指轻轻敲击著案几：“世子过谦了。”
“你在陈留国扳倒內史，雷厉风行，朝野皆知，岂是寻常紈絝可比？”
“陛下和皇后让你来，是期望你能有所作为，提振军心。”
他话锋一转，看似隨意地道：“这样吧，你既为宗室特使，身份尊贵，岂能屈居人下？”
“本王便拔给你一部兵马，好让你尽情施展才干，如何？”
此言一出，帐中几位將领眼神微动。
这看似重用，实则是將曹过架在火上烤。
对於一个毫无经验的少年而言，一部兵马岂是那么容易统领的？
曹过心中冷笑，面上装作惶恐，连忙躬身道：“过从未经歷战阵，对於行军布阵更是一窍不通。”
“若贸然统领一部，非但不能助益战局，恐反会拖累大军，损兵折將，辜负圣恩与殿下信任，此议，万不敢受。”
曹过所言，语气诚恳，態度坚决，並將姿態放得极低。
惶恐虽然是装的，但话却是真的。
他不想坑自己，更不想祸害无辜士卒。
司马肜闻言，一双眸子仔细盯著曹过，似乎想要看穿他脸上的虚偽之色。
但曹过眼神清澈，脸上只有惶恐和一副自知之明。
司马肜道：“那依世子之见，该当如何？”
曹过顺势道：“方才入营时，见得牙门將李矩將军沉稳干练，治军有方，过愿跟隨李將军学习军务，熟悉边情。”
“所以恳请梁王，允准过及麾下三百陈留卫，暂附於李將军麾下效命。”
提出跟隨李矩，是曹过一开始就有的打算。
李矩能力出眾且是司马肜的部下，此举既表明自己毫无野心，甘居人下学习，又避免了直接被司马肜的心腹掌控，方便暗中观察和行事。
更重要的是，能接近並结交这位未来的民族英雄。
闻听此言，司马肜眼中难得生出一丝惊讶，他没想到曹过会主动提出跟著一个牙门將。
他转念一想，李矩確实能力也不错，將曹过放在李矩手下，既显得自己公允，又能通过李矩牢牢控制住曹过，確实比直接给他兵权要稳妥得多。
眼下战事吃紧，周处之死的余波未平，他也不想立刻再背一个逼死宗室世子的恶名，惹来朝中更多非议。
帐內再次陷入安静。
几位將领也交换著眼神，觉得这陈留王世子倒不像个愣头青，似乎很懂韜光养晦。
良久，司马肜缓缓开口，语气缓和了些许：“嗯，不矜不伐，知进退，识大体，倒有几分见识，既然你执意如此，本王便准你所请。”
他看向帐下一位將领：“传令给李矩，曹世子及其部曲，暂编入其部，令其好生看顾，不得有误。”
“诺！”那將领躬身领命。
“多谢殿下成全！”曹过再次躬身行礼。
同时，他心中也稍稍一松。
这第一步，算是走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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