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过缓缓站起身,他脸上没有惊慌,反而浮现出一抹嘲讽。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抚平衣襟的褶皱,说道:“开门。”

“世子!”曹平急道。

“开门。”曹过重复。

“我倒要看看,这位明察秋毫的张內史,手里捏著什么样的铁证。”

馆驛大门缓缓打开。

曹过独自一人,立於门前台阶之上。

秋夜的凉风捲动他的衣袂,火光跳跃在他沉凝的脸上。

曹过目光投向张伟。

“张內史。”他的声音响起,“深夜兴师动眾,兵围本世子下榻之所,口称捉拿要犯,不知本世子所犯何罪?”

“你口口声声铁证如山,证据何在?是內史亲眼所见,还是道听途说?”

张伟被曹过这反客为主的气势噎了一下,隨即恼羞成怒,厉声道:

“赵豹昨日与你衝突,今夜便惨遭毒手,而那凶徒身形外貌,与你身边侍卫曹平极其相似。”

“你昨日威胁赵豹性命之言,赵豹家丁皆可作证,此等关联,岂是巧合?定是你怀恨在心,指使护卫行凶!”

“左右!给我拿下!”

“我看谁敢!”曹过一声断喝,声震全场。

“相似?皆可作证?”曹过冷笑连连,步步紧逼:

“张內史,断案难道仅凭臆测与所谓的相似?”

“至於威胁之言,本世子那是阻止暴行,维护朝廷法度!难道在张內史眼中,阻止豪强鱼肉百姓,便是杀人的动机?如此断案,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曹过踏前一步,目光如炬,直逼张伟:

“张伟,你身为陈留国內史,封国重臣,赵豹横行乡里,强夺民田,逼人卖儿鬻女,甚至光天化日之下欲行禽兽之举,你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如今赵豹死於非命,你不思反省己过,追查真凶,反而急不可耐地污衊构陷本世子!”

“你究竟是朝廷命官,还是他赵豹的看门之犬?你如此作为,置朝廷法度於何地?”

曹过的话语,砸在张伟心头,字字诛心,同样震得在场眾人不敢言语。

赵豹的恶行,小黄县谁人不知?

此刻被曹过当眾撕开,张伟那冠冕堂皇的指控,顿时显得苍白无力。

张伟脸色大变,指著曹过的手指都在颤抖,他恼怒道:“你…你血口喷人!巧言令色!”

曹过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张內史,你要拿人,可以,拿出真凭实据。”

“否则,就凭你今夜无凭无据,兵围馆驛之举,本世子明日便可上表朝廷,参你一个构陷宗亲、滥用职权、惊扰封国之罪!”

他掷地有声的话语在夜空中迴荡。

火把噼啪作响,兵丁们面面相覷,握著兵器的手心满是汗水。

曹过一人独立门前,气势却压过了在场的所有人。

张伟骑虎难下,气得浑身发抖。

他本想以势压人,速战速决將曹过拿下,屈打成招,坐实罪名。

只是万万没料到,这个年轻的世子竟如此难缠,言辞犀利如刀,句句直指要害。

更抬出了上表朝廷的大旗,一旦真闹到朝廷,他包庇赵豹的事情绝对捂不住。

张伟愤怒地抬头,看向台阶上那个依旧挺立如松的年轻世子。

火光的映照下,曹过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弧度,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

“你…你…”张伟喉头滚动,指著曹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张內史。”曹过再次开口,声音平静,却带著一种无形的威压。

“你的证据,找到了吗?若没有,本世子倦了,要安歇了,你的人,可以撤了。”

夜风呜咽,卷过馆驛门前,吹得火把明灭不定。

张伟僵在原地,脸色铁青,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周围的兵丁更是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而此刻,在数十里外的一条荒僻小道上,王弥正用布巾擦拭著环首刀上已然凝固的暗红血跡。

他怀中揣著从赵豹处搜刮来的密信簿册,准备等到安全之后,再让人送到曹过手中。

至於后续如何?那与他王弥何干?

他只知道,恩报了,畜生宰了,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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