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下官方才听闻一事。”
“世子於城外田庄,似与本地乡贤有些误会?竟至於拔剑相向?”
不等曹过回答,他语气转淡,略带责备道:
“世子殿下,您代表陈留王尊荣与朝廷恩典,行事当持重,三思而后行。”
“如此举动,恐有失宗室体统,惊扰地方,徒惹非议,更易授人以柄啊。”
张伟后面这些话,曹过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乡贤?”他眉毛一挑,面带讥讽:
“內史大人指的乡贤,可是那强夺民田,欲行不轨的赵豹?如此恶霸,当真乡贤?”
张伟脸色微沉,旋即恢復,正色道::
“世子此言差矣,赵乡贤乃本县望户,素有清誉,地方安定,税赋充盈,皆赖此等乡贤维持。”
稍顿,他身体微倾,声音压低:
“世子您可知,大王远在鄴城,全赖陛下仁德,皇后宽仁,方能安享尊荣。”
“大王如今处境,一丝行差踏错,皆可能引来不测之祸。”
“您今日之事,若被有心人曲解构陷,上达天听,传到鄴城,传到洛阳,世子,您可曾想过殃及之祸?”
张伟一字一顿,语气指责:
“恐非但自身难保,更將祸及大王。”
“届时,朝廷恩典所赐的这座王宫,怕是要成大王真正的樊笼了。”
闻听此言,曹过却是不屑,他直视张伟,目光坦然:
“赵老六一家之事,其情可悯,其状堪怜。”
“赵豹所为,强夺民田,欲行不轨,逼人绝路,亦是事实。”
“还望內史大人明察秋毫,秉公处置,莫使百姓以为朝廷法度不公。”
他刻意强调“秉公”和“朝廷法度”,以同样的方法进行回击。
果然,听到曹过意有所指,张伟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
他乾笑两声,敷衍道:
“世子放心,下官身为陈留国內史,自当查明原委,依律处置,定不会使无辜百姓蒙冤。”
张伟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却毫无诚意。
曹过心中冷笑,与张伟招呼一声,便转身离去。
按照礼制,他没有住王宫,而是寻到馆驛下榻。
小黄县的馆驛,远不及王宫富丽,却胜在清静。
入夜,秋风更添凉意。
曹过独坐烛下,面前摊开的不是经史子集,而是一封他亲笔所书的信文。
桌边烛火摇曳,映著他沉凝的面容和专注的眼神。
“世子,夜深了。”曹安端著一碗热羹进来,脸上忧色未褪:“张內史那边,今日虽未再派人来,但赵豹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曹安身后跟著的还有曹平。
曹过头也没抬,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一行刚劲有力的字跡。
“曹安,避是避不开的,张伟要维持他那太平无事的假象,赵豹要找回他丟尽的脸面,我们越退缩,他们越得寸进尺。”
他放下笔,拿起纸张,吹了吹未乾的墨跡。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曹过將所写信文交到曹安手中,郑重道:
“你持此信,明日一早,乔装改扮,务必避开所有耳目,秘密前往江家。”
“送达之后,你就在外面找个不起眼的落脚点,等江家的反应,若一日內无回音,立刻返回。”
“诺!”曹安双手接过信文,肃然领命。
曹过又看向曹平,吩咐道:“你设法找到赵老六一家,若他们还在原处,现身保护,若已遭不测,查明下落。”
曹平重重点头,沉声应道:“世子放心,属下明白,定会护得他们周全!”
两人离去后,馆驛的房间內只剩下曹过一人。
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秋风灌入,吹动他额前的鬢髮。
小黄县,內史官署。
张伟並未安寢,端坐於案几之后,面沉似水。
堂下心腹正低声稟报:“…赵豹那边气疯了,扬言定要那赵老六一家见不到明日的日头,还有那世子…毫无离去之意,大人,我等…”
“蠢材!”张伟低声斥道,“赵豹要杀人泄愤,若是往日,由得他去,但眼下曹过正盯著他,所以绝不能再徒生是非。”
他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对心腹道:“告诉赵豹,让他的人盯紧了馆驛和那贱民一家,什么时候能动手,等我的通知。”
“诺!”心腹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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