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有个惊人的发现,透过一颗圆滚滚的露珠去看叶子的脉络,那脉络会被放大,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这个发现让他欣喜若狂。

他想,如果能製造一个更大、更完美的“露珠”,是不是就能看到所有东西被放大的样子?能看到木头里面有什么?水里面有什么?甚至……能看到组成万物的,那个最微小的,神灵藏起来的秘密?

他把这个想法告诉过自己的家庭教师,那个博学的学者却嘲笑他,说这是不务正业的幻想,是魔鬼的低语。

可现在,这个被斥为“魔鬼低语”的问题,竟然出现在了帝国最高等级的考卷上。

艾瑞克不再迟疑。

他笨拙地,却又无比认真地在纸上画了一个凸透镜的草图。然后在旁边写下自己的想法:用最透明的石头或者玻璃,將它磨成完美的露珠形状,用它去观察世界。

他坚信,只要有了这样的工具,世界本源的秘密,终將被揭开。

……

日落时分,考试结束的钟声敲响。

考生们拖著被榨乾了心神的疲惫身体,走出大殿。

埃律西亚的街边餐馆里,立刻挤满了前来討论的人。

“前面的几何题还行,就是最后那个证明题,差点把我绕死。”

“谁说不是!不过,这次考试的重点,绝对是后面那三道题!”

“没错!皇储殿下的心思,昭然若揭!他就是要用这三道题,来找不同的人才!”

“第一题那个炮弹落点,我写的是多做实验!把每一次的装药量、炮管角度都精確记录,打他个几百上千次,总能摸出规律来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实践出真知嘛!这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大部分人的想法都出奇地一致。他们热烈地討论著如何设计实验,如何控制变量,如何记录数据。

而在喧闹的人群中,三个身影显得格格不入。

安德烈斯独自坐在角落,一杯接一杯地灌著麦酒。听著周围那些“实验”、“归纳”的言论,他嘴角勾起一抹不屑。

一群只会用蛮力的蠢货,他们根本不懂数学真正的力量。

教士米迦勒坐在窗边,看著天边最后一抹晚霞,心思早已飞到了浩瀚的星空中。

艾瑞克则低著头,用一根小木棍,在沾了水的桌面上,一遍又一遍地画著那个並不完美的透镜图形。

他们彼此不识,却被同一种孤独包裹。

……

与此同时,皇宫书房。

巴西尔坐在一堆考卷前,与几位从政府和教会请来的有数学天赋的人一起,连夜审阅。

他飞快地翻阅著,绝大部分考卷上的答案,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客观题答得有好有坏。而那三道主观题,尤其是第一题,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写了“通过大量实验总结规律”。

这是一个正確的思路,是科学研究的基础。

但,这不够。

巴西尔需要的,是能引领时代的天才,是能理解並运用更高级理论的火种。

他耐著性子,一张一张地看下去。

“嗯,这个不错,考虑到了风速和空气湿度的影响,是个有实践经验的人。可以进炮兵学院当个教官。”

“这个对古希腊天文学家的成就如数家珍,可以去科学院整理文献。”

他不断地將考卷分门別类,心中的失望却越来越浓。

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一份字跡略显潦草的考卷,出现在他手中。

“……受义大利人尼克洛·塔尔塔利亚启发……炮弹轨跡……可用『方程』求解……”

巴西尔的动作猛地停住。

他將那份考卷抽了出来,凑到烛火下,逐字逐句地仔细阅读。

安德烈斯,帝国炮兵的下级士官。

巴西尔的呼吸一滯。

找到了!就是他!

一个知道用理论,而不仅仅是经验去解决问题的炮兵!

他强压下心中的狂喜,將这份考卷郑重地放在右手边,继续翻阅。

很快,第二份让他惊喜的考卷出现了。

那是一个叫米迦勒的教士写的。纸上没有复杂的计算,却充满了对真理的渴求和对历法误差的痛心疾首。他不仅准確地指出了儒略历的问题所在,还提出了一套详尽的、通过长期观测恆星位置来重新测定回归年的计划。

“人才啊……”巴西尔喃喃自语。

这是一个天生的天文学家,他缺的只是一个平台。

他將米迦勒的考卷,小心地叠在了安德烈斯的那份上面。

紧接著,是第三份。

这份考卷的客观题部分答得並不算出色,甚至有些地方错得离谱。但当巴西尔看到第三道主观题的答案时,他彻底坐不住了。

纸上画著一个简陋的图形,旁边写著一行稚嫩却充满想像力的字:

“仿露水之形,聚光以察微。”

艾瑞克,一个庄园主的儿子。

巴西尔拿著这张纸,手都有些发抖。这个人,竟然已经独立地萌生出了显微镜的构想!

炮兵的射表,天文的历法,格物的利器。

弹道学、天文学、物理学……帝国科技树上最重要的三根枝干,它们的种子,此刻就静静地躺在他的手边。

巴西尔將那三份考卷整齐地叠在一起,轻轻地放在桌案最中央。

他看著窗外深沉的夜色,许久,嘴角慢慢上扬,露出一抹掌控一切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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