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新旗舰
第二天一早,埃律西亚城外的近卫军团驻地的训练场上,巴西尔要在这里与帝国的军人一起训练,拉近关係。
巴西尔全身的甲冑早已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日益结实的肌肉线条,他手中的长剑每一次挥出。
然而,他的对手,一名身材魁梧的军官,却总能用最简洁、最省力的方式化解他的攻势。那名军官的剑术没有一丝多余的哨,每一招都是从尸山血海里摸爬滚打出来的杀人技。
“鐺!”
又一次刺耳的金属交击声。
“殿下,您的力气和反应都是顶尖的,但您的武艺还是稍显稚嫩。”
军官收剑而立,洪亮的声音在空旷的训练场上迴荡。
“杀人的剑,用不著那么多漂亮的架势。战场上,敌人不会给你时间摆姿势。只要三个字:快,准,狠。一剑没弄死他,立刻换招,脑子里永远要想好下一步,手里永远要留著后手。不然,死的就是你。”
这些天,他將自己彻底地投入了军营生活。天不亮就起床,不是与军中最强的勇士进行这种对练,就是看著士兵们进行集合训练,自己也在旁边做起体能训练。
他用这种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让这些构成帝国基石的士兵们认识自己,也让自己真正地去了解他们。
起初,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面对这位皇子殿下时都显得有些拘束和不自在。但当他们亲眼看到,这位皇子真的和他们一样,在泥地里摸爬滚打,一起被汗水湿透衣背,那种源自阶级的无形隔阂,便在不知不觉中消融了。
渐渐地,士兵们看他的神情变了。从最初的敬畏,变成了亲近。
夜幕降临,一天的操练终於结束。
训练场旁的空地上燃起了几堆巨大的篝火,噼啪作响的火焰驱散了夜晚的寒意,也照亮了一张张被汗水和尘土弄得脏兮兮,却洋溢著轻鬆的脸庞。
士兵们三五成群地围坐在一起,用刀剑穿著大块大块的肉块,架在火上翻烤。金黄色的油脂滴落在火焰里,发出“滋滋”的诱人声响,浓郁的肉香在营地里四处飘散。
巴西尔也毫无架子地坐在其中一堆篝火旁,他从一名士兵递过来的烤肉上撕下一大块,也不怕烫,直接塞进嘴里大口咀嚼著。
气氛热烈起来,一个年轻士兵凑到巴西尔身边问道:“殿下,您说咱们真有打回君士坦丁堡的那一天吗?”
他转过头,饶有兴致地看著那名年轻士兵。
“你为什么想回去?”
年轻士兵被皇子亲自回復,既紧张又兴奋,说道,“俺爹,还有俺爷爷,天天都在俺耳边念叨。说咱们的老家,君士坦丁堡,那里有世界上最大的教堂,叫什么……索菲亚大教堂!俺……俺就是没啥大出息,就想亲眼去瞅瞅,那到底是个啥样。”
“瞅瞅?瞅完了能当饭吃?”
旁边一个正在用牙齿撕扯肉筋的老兵嗤笑一声,眼睛里带著几分看透世事的沧桑。
“小子,听我的。別想那些没影儿的事。老老实实当兵,把每个月的军餉按时寄回家,让你爹妈、你的妻子多买几亩地,这才是正经事。咱们现在脚下踩的这片地,埃律西昂,才是咱们的家!至於君士坦丁堡……那是个好故事,喝酒的时候跟人吹牛用,不错,能多骗几杯酒。”
“哈哈哈,你说的对说得对!”有人立刻附和。
“可不是嘛,那地方都丟了一百多年了,鬼知道现在变成啥样了。”
“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比啥都强!”
一片赞同声此起彼伏。
最开始与巴西尔对练的那名军官说道,“是啊,殿下。我们这些人出来当兵,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首先就是为了这份军餉。帝国的军餉高,能让家里的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不受冻挨饿。这是第一位的。”
他顿了顿,指了指营地外那片在月光下延伸的广袤土地。
“其次,是为了保住我们的家。我们信得过皇帝陛下,也信得过您。我们知道,只要我们手里的剑还在,这支军队还在,就没人敢来抢我们的田,烧我们的房子,欺负我们的家人。至於收復故土……殿下,那实在太远了。我们当然没忘,我们是罗马人,是希腊人。可日子,得一天天地过,不是吗?”
巴西尔一直静静地听著,没有插话,也没有反驳。
他知道,这才是士兵们最真实,最普遍的想法。对於这些在新大陆出生、长大,已经是第二代、第三代甚至第四代的希腊人而言,埃律西昂的农庄,肥沃的土地,温暖的家庭,远比一个存在於祖辈传说中的遥远城市,要来得更加实在,更加重要。
理想不能填饱肚子,但军餉和土地可以。
这很现实,也很正常。
“你们说的,都对。”巴西尔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保卫自己的家园和田地。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是你们作为罗马公民,最基本,也最光荣的责任。如果我们连自己的家都保不住,那我们和林子里那些茹毛饮血的野人,又有什么区別?”
他停顿了一下,锐利的视线缓缓扫过围坐在篝火旁的每一张脸。
“但我想问你们一句。”他的声音陡然转冷,“为什么帝国能源源不断地分给你们肥沃的土地,並且能向你们保证,没人能从你们手里抢走它?是因为我们巴列奥略家族特別仁慈吗?”
他不等任何人回答,便自己给出了答案,声音斩钉截铁。
“不!都不是!”
“是因为我们手里的剑够利,我们武备库里的枪够多!是因为我们脚下这片大陆,物產丰饶得让整个旧世界都眼红,而我们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守住它!我们之所以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吃肉喝酒,是因为我们的祖辈,伟大的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在君士坦丁堡沦陷的烈火中,没有选择投降,而是带著整个帝国的精华,带著我们文明的火种,杀出了一条血路!”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惊雷,在每个士兵的心头炸响!
“君士坦丁堡的故事,那是我们的根!是我们之所以为罗马人,而不是一群在新大陆刨食的流浪汉的证明!我们没有忘记歷史,所以我们才在这片土地上建立了埃律西昂!而我们之所以要拼了命地过好眼前的生活,拼了命地积攒財富,拼了命地操练,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让我们的子孙后代,重新站在那座城市的城墙上,用我们手中的剑和枪,向整个世界宣告,罗马,回来了!”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跳动的火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宛如一尊甦醒的古典雕像。
他张开双臂,环视四周,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守住现在的家,是为了夺回过去的家!这两件事,从来就不是对立的!记住了,我们是罗马军人!我们既要守护脚下的每一寸土地,也要夺回被敌人窃取的一切!这,才是我们的宿命!”
营地里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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