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与拐子有勾连的人家十分警惕,一有风吹草动,当即赶人,隨后便透露消息给拐子,使其钻空逃脱。

而偏僻贫穷的乡下,没有任何值钱的营生,忽然开出一条山道,当真有贵人行善?

凌云鹰眼神骤冷,重新挑起担,拉低斗笠,高大的身影没入雨幕,朝村尾一处秘密联络点疾行。

身后,妇人的幽幽歌声,还在风雨中飘摇。

“石夫子,今日雨大风紧,得在你这借宿啦!”凌云鹰拔高声音,推开小院柴门。

无人回应,四面安静得诡异。

淡淡的血腥味,杂著雨水的土腥气,钻进鼻子。

凌云鹰佯作不知,一步步走向那扇虚掩的堂屋门,在门外脱下蓑衣,跺脚甩泥,嘴里嘟囔著“又收不了乾货”,左手悄然按在腰间,右手推门——

“嗤!”

一手爪闪电般从门內阴影探出,五指如鉤,直掏他心窝。

凌云鹰伏手下压,掌缘如刀,切向那人手腕,“咔”一声,腕骨断裂。惨叫声未起,凌云鹰左手已拔匕首挺刺,正中那人咽喉。

彼时,木门轻轻合上。

偷袭的黑衣人软倒在地,身侧便是石夫子的尸体。

另一黑衣人大骇,扭身正要跳窗,凌云鹰横出一掌,凌空虚抓,向后猛一拉,那人当即倒飞而回,砸在同伴身上。

凌云鹰一脚踩在那人胸膛鳩尾穴,森然道:“我若没猜错,你们是和园的死士。既在这里出现,怕不止是来销毁证据——说,运载人口的车辆,何时会经过这里?!”

那人目眥欲裂,奋力挣扎,无奈璇璣穴被封,內力难以运行。他死死盯著凌云鹰,眼中满是嘲弄。

见他腮帮一紧,似欲咬舌自尽,凌云鹰脚下运猛劲一踩,胸骨当即塌陷,那人双目暴凸,口中涌出黑血,“嗬嗬”两声,头一歪,断气了。

对付这种助紂为虐的死士,仁慈便是犯罪。

屋內重归死寂,惟听得大雨敲窗,像催命的鼓点。

凌云鹰为石夫子闔上双眼,隨即给他宽衣,刀尖一挑,割下牢牢缝在中衣內侧的布包。

石夫子的手帐贴身藏匿,万无一失。

两个武夫纵使將这陋室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凌云鹰翻开手帐,借窗边熹微光线,迅速瀏览:

“七月十三,丑时。两辆黑篷马车自北山入村,循野溪南下。车辙深陷,车中偶有微弱呜咽声。为首者面有黑疤,其貌如下。

“七月二十八,亥时二刻,復见黑疤率眾驱车入村,村正亲送其出……

“八月初四,子时……”

这些卖女求活的人家,倘若知道亲骨肉將流入安王的和园,投到蛇牢饲蛇,他们还愿意按下卖身契的手印吗?

或许愿意吧。杂徭苛税早將他们磋磨得不成人样。

凌云鹰俯身在石夫子耳旁道:“夫子安息吧。上月请了圣諭,快则三日,慢则五日,安王必伏法!”

一个被逐出长安的废王,顶著扬州大都督的头衔,软禁於和园,却照样翻云覆雨。哪怕穷途末路了,仍有人甘心为他的“宏图伟业”卖命。

不成!

长安与扬州相隔千里,倘或中途出现意外,这圣諭……真能如期而至?

多等一日,蛇牢便多几具白骨!

不能再等了,明日就动手,围了和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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