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山谷里的陷阱

“救命啊……鬼子……救命……”

那声音，断断续续，在空旷的山谷间迴荡，像一只被猎鹰盯上的雏鸟，发出的最后悲鸣。

石隙里，刚刚因为一锅兔肉汤而升起的些许暖意，瞬间被这悽厉的呼救声击得粉碎。

陈墨的心猛地一沉，他下意识地看向林晚。

林晚的反应比他更快。

她丟下手中的碗，一把抓起那支汉阳造，眼中刚刚浮现的些许安寧，再次被冰冷的警惕所取代。

她一个闪身，就到了石隙的入口，透过藤蔓的缝隙，警惕地向外张望。

“是……是个孩子的声音。”

林晚压低声音说，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听起来离我们不远，就在那片山谷里。”

陈墨也站起身，神情凝重。

那个方向，正是昨天那队樱国骑兵搜索的方向。

“小……小心……”躺在地上的李大壮，挣扎著开口，他的声音依旧虚弱，但无比急切，“陷阱……”

“陷阱？”

陈墨愣住了。

“俺们……俺们部队……吃过这种亏。”

李大壮喘著粗气解释道。

“鬼子……狡猾得很。他们会抓咱们的百姓，尤其是女人和娃儿，逼著他们喊救命。只要咱们的人一露头，就……就是机枪和炮弹……他们……他们不是人，是畜生……”

李大壮的话，像一盆冰水，从陈墨的头顶，狠狠地浇了下来。

他的后背，瞬间惊出了一层冷汗。

他想起了无数歷史资料中记载的、侵略者那些毫无人性的诱敌手段。

利用平民做诱饵，在尸体下埋设诡雷，假扮成华夏军队骗开城门，这些令人髮指的战术，他们早已用得炉火纯青。

“怎么办？”

陈墨看向林晚，这个问题，他只能问这个真正的战士。

林晚咬著嘴唇，没有说话。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挣扎。

理智告诉她，李大壮说的是对的，这是一个陷阱，他们三个人，一个重伤员，一个文弱书生，还有一个她自己，一旦暴露，就是死路一条。

可是……万一呢？

万一，那真的只是一个走散了的、快要被鬼子发现的孩子呢？

去，是九死一生。

不去，如果那孩子真的因此而死，这份见死不救的愧疚，將会像毒蛇一样，啃噬她一辈子。

“不能去。”

陈墨替她说出了那个最理性的，也是最残忍的决定。

他看著林晚，沉声说道：“林晚，听我说。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活下去。你、我、还有李大哥，我们三个人，必须活下去。我们救不了所有的人。”

他何尝不痛苦？

但他必须强迫自己冷血。

他不是超人，他只是一个隨时可能死在这里的普通人。

他身上，还背负著对林晚和李大壮的承诺。

“可是……”林晚的眼眶红了。

“没有可是！”陈墨的语气变得严厉，“这是一个命令！我们留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外面的呼救声，还在继续。

一声比一声悽厉，一声比一声绝望。

每一声，都像一把小锤，狠狠地敲在陈墨和林晚的心上。

林晚终於忍不住，她蹲下身，將头埋在双臂里，肩膀剧烈地抽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