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片上倒映著不断跳动的数字,以及远处奥利弗那张因震惊而扭曲的面容。

这个哈佛毕业生刚刚发现,他们精心构筑的做空策略如同將巨石投入无底深渊。

债券拋单在脱手的瞬间便被无形吞噬,连报价板的闪烁频率都未曾改变。

“立刻通知威廉士先生,债券市场情况异常!建议平仓空头头寸反手做多!”奥利弗对著黄铜话筒吼道。

电话那头,传来威廉士秘书的含糊应答后便掛断了电话,但直到收盘钟声响起,预期的指令始终没有传来。

10月21日雨水在纽交所的玻璃穹顶蜿蜒成河。当联合太平洋铁路债券报价跌穿86.4美元临界线时,奥利弗终於收到了迟来的指令:“全力低吸“。

但此刻他却发现,所有预期中的恐慌性拋盘竟如晨雾般消散了。

交易大厅里,报价板上联合太平洋铁路债券的卖单变得稀稀落落,就像暴风雨后意外平静的海面。

攥著手里的黄铜计算尺,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在美联储降息的消息炸响市场之前,他们还能不能抢到足够多的筹码。

而此时肖恩的钢笔尖正在当天的《华尔街日报》上轻轻画圈,头版的角落里,那里有一条不起眼的简讯。

“渥太华讯:加拿大总理麦肯齐·金昨日宣布,將就『摩根系』食品公司(morgan foods inc.)跨省冷藏运输链及苯甲酸钠添加剂启动联邦调查。”

他把报纸折起,抬头对身旁的助理低声吩咐:

“让卡尔·m·洛布公司把那份 10月25日到期的看跌簿子调出来,標的是联合太平洋 1927年 4%债券,执行价 87,名义本金再加三成。渥太华的消息不会只值两格铅字。”

10月25日上午11:07联合太平洋债券的报价板发出了刺耳的蜂鸣声,数字定格在了85.7美元。

亨利的金丝眼镜上,红光如毒蛇信子般闪烁:“我们的综合成本降到84.1美元了。”老人沙哑的声音里藏著某种危险的愉悦,就像即將完成猎杀的老狼。

窗外,一辆印著《芝加哥论坛报》標誌的黑色福特t型採访车“吱呀“一声剎停在摩根大厦的旋转门前。

车门猛地弹开,三个记者像猎犬般窜出,领头的那个相机镜头在阳光下泛著冷光。

他的格子呢西装口袋里插著今天刚出的號外,头版赫然印著“摩根系食品致工人中毒”的爆炸性標题。

三人衝上大理石台阶时,掀起的气流吹乱了门口卖报童的头髮。

这个满脸雀斑的小傢伙仰头望著摩根大厦的玻璃幕墙,却不知道在斜对角的大楼三层,肖恩正倚在百叶窗前,喝著手中的咖啡將这一幕尽收眼底。

10月27日的晨雾还未散尽,《纽约每日新闻》的头版就点燃了华尔街,被海关“扣押”的太平洋铁路车皮里,装的竟是美国政府秘密採购的战备特级小麦。

报导配图中,饱满的麦粒从麻袋里涌出,在阳光下流淌著金属的光泽。

交易大厅的联合太平洋报价板再次发出刺耳的嗡鸣。

86.2→89.1→91.4→94.8美元...但这一次数字在绿色萤光中如脱韁野马般向上狂奔。

摩根的交易员们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开了锅,那个伦敦来的做空专家扯断了怀表链。

瑞士机芯的精密錶盘上,秒针正卡死在罗马数字“ix“的位置,恰好钉死在他们做空仓位的平均成本线。

10月28日上午10:00整,美联储的大理石台阶上,信使的皮鞋踩碎了最后一片晨霜。

降息公告的油墨还未乾透,联合太平洋债券的价格已如火箭般衝破115美元大关。

而此刻,肖恩和老亨利的交易员们正按照计划,將低价吸纳的债券拆成无数碎单缓缓吐出。

10月30日正午。肖恩的拆信刀尖上还沾著酒瓶的火漆印,楼下摩根交易员的怒吼声隱约传来,像一首走调的輓歌。

“最后一批债券刚刚出手。”肖恩將电报扔在桃心木办公桌上,“摩根银行以117美元接盘,我们最终的售出平均价格是115.9美元。“

“敬威廉士先生,”老亨利眼角笑出的泪折射著极力压抑的狼狈,他故意用摩根银行的空白支票垫著酒杯,“愿他在瑞士的帐户足够支付违约金。”

窗外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两人踱到窗前,只见摩根大厦的某个窗口飞出的雕墨水瓶,在鹅卵石路面上炸开一片深蓝。

“《华尔街日报》的记者在楼下蹲守三天了。”亨利用手中的镀金钢笔指了指街角。几个记者此刻正用速记本记录著摩根职员们仓惶搬出的纸箱。

“狩猎愉快,小子。你这次发挥得很出色。”放下手中的水晶杯后,亨利又往咖啡杯里倒了半杯威士忌,琥珀色的酒液將残余的咖啡渣冲成了漩涡。

咖啡杯旁《华尔街日报》最新號外的標题格外显眼:《金融巨鱷折戟:神秘买家精准狙击摩根债券》

標题下方,威廉士的辞职声明被排版成最小的字体。老人將威士忌一饮而尽,杯底残留的咖啡渣在酒液中旋转,渐渐沉底。

这个由雪茄菸雾、偽造报表和精妙谎言编织的陷阱,终於完美闭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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