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旁的宣传栏前,一个微胖的身影正背对著他,对著宣传栏愁眉不展,不时发出沉重的嘆息。

宣传栏里,依旧是那几张褪色陈旧、歌颂“大好形势”的老图片和標语,在寒风中显得格外萧索,与渐浓的年节气氛格格不入。

杨帆认出了那人——县文化馆的干事,韩文彬。元旦晚会那晚,正是他给杨帆颁了“优秀表演奖”的奖状。

“韩干事?”杨帆放下担子,出声招呼。

韩文彬嚇了一跳,慢慢回头,见是杨帆,紧锁的眉头稍松,但愁容依旧:“哦,是杨帆同学啊?放假了?置办年货呢?”他瞥了眼地上的担子。

“嗯,准备回家。”杨帆点头,看向宣传栏,“您这是…为春节活动发愁?”

韩文彬重重嘆了口气,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唉!別提了!愁得头髮都要白了!你看看,这宣传栏,內容都发黄了!往年春节,县里好歹组织个秧歌队,放几场电影,也算个样子。今年…”

他压低了声音,满是无奈,“县里財政吃紧,一分钱活动经费都没批下来!总不能就让老百姓过年对著一堆旧標语吧?我这工作…做得不到位啊!”

他望著冷清的街道,一脸的焦虑。

杨帆看著那光禿禿、毫无生气的宣传栏,又看看韩干事愁苦的脸,脑中闪过后世热闹的元宵灯会景象。

未必需要大钱,关键在巧思和发动…

他清了清嗓子,试探道:“韩干事,我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您听听看?”

“哦?快说说看!”韩文彬眼睛一亮,像抓住了稻草。这个能上省报的学生,点子或许不一般。

“快过年了,正月十四十五才是元宵,年味正浓,天也黑得早。”杨帆指了指天空,“您看,能不能组织个『元宵游园灯会』?”

“灯会?”韩文彬一愣,“想法是好,可…灯呢?彩纸、竹篾、蜡烛…哪样不钱?”

“可以少钱,甚至不钱。”杨帆解释道,“发动群眾自己动手。”

“自己动手?”韩文彬疑惑更深。

“对!”杨帆思路清晰起来,“您以县文化馆的名义发通知,號召县里各乡镇、各厂矿企业、学校、街道居委会,都动手扎一盏属於自己的灯!”

“主题不限,样式不限,越有特色越好!唯一要求:正月十四那天,把灯送到指定地方掛起来!”

“让他们自己扎?”韩文彬眼睛瞪大了,这想法够大胆。

“没错!县农机厂可以扎个拖拉机灯,纺织厂扎个纺纱女工灯,学校扎个读书灯…就地取材,反映自身特色!”

“扎灯的材料,各厂矿单位自己想办法,仓库里的竹篾、铁丝、废旧报纸、彩纸边角料,总能凑出一些。蜡烛?发动大家一家凑一两根,积少成多!”

“实在条件有限的,掛几盏煤油马灯也行!图的就是个喜庆热闹的劲儿!”

韩文彬听著,呼吸急促起来,这主意…似乎真有门!

杨帆继续道:“光掛灯还不够,得有点互动。让各单位在灯上贴灯谜!猜中了给点小奖励。”

“奖励?奖什么?”韩文彬的心又提了起来。

“小东西!铅笔、橡皮、作业本!或者…找供销社商量商量,看能不能赞助点水果、小饼乾?”

“实在不行,猜中了盖个文化馆特製的纪念章,也是个乐呵!这叫『精神鼓励为主』,物质奖励为辅!”

杨帆把后世商家搞活动那套“零成本引流”的思路,用这个年代的语言包装了一下。

“灯谜…灯谜从哪来?”韩文彬完全被带入了节奏。

“发动文化馆的同志和学校的语文老师啊!大家集思广益,编!把革命精神、生產知识、本地风土人情都编进去!既热闹喜庆,又能寓教於乐!”

杨帆组织一下语言,说得越发顺畅。

“好!好!太好了!”韩文彬猛地一拍手,脸上的愁云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兴奋的红光。

“杨帆同学!你这脑子!真是…真是及时雨啊!”他激动得有些找不到词儿了,“这主意妙!销少!有特色!群眾参与热情高!还能展现咱们县各行各业的风貌!我…我这就回去整理思路,抓紧写报告!”

他像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也顾不上和杨帆多寒暄,夹著公文包,脚步匆匆就往政府大院里面赶。

杨帆看著韩干事步履生风的背影,笑了笑,重新挑起那副承载著年味的担子。

他走到马路斜对面的邮筒前,从怀里掏出那两封贴好邮票、寄託著希望的信,郑重地投了进去。

“噗。”一声沉闷的轻响,信落入了筒底。他挑起担子,融入了暮色渐浓的街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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