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永和十一年,春。

谢氏庄园,后院茅舍。

“阿兄,你听说了吗?庄上要强推『两熟法』,佃户们都快闹翻了!”妹妹巫玉一边收拾著渔网,一边忧心忡忡,

“徐主书今早发了好大的火,说再不育秧就要上家法。我怕……怕要出事。”

巫然正在用一截木炭在瓦片上演算著什么,闻言头也不抬,只淡淡道:“他们怕的不是多干活。”

“那怕什么?”

巫然没有回答,他放下木炭,眼中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锐利。

而此刻,茅舍外,田垄处的方向隱隱传来喧譁之声。

巫玉一把扯住巫然的袖口:“阿兄,你听!是徐主书的声音,他和佃户们在田头对峙起来了!”

不等巫然细问,她便不由分说地將他拉出了门。两人沿塍埂疾行,还未靠近,那股剑拔弩张的气氛已扑面而来。

管事主书徐伯,手持竹杖,气得鬚髮乱颤:“蠢物!一年两熟,天大的好事,尔等为何刁顽至此!”

田垄间,数十名佃户梗著脖子,沉默地对抗。一个老农壮著胆子喊道:“徐主书,这是赌命啊!”

就在这时,一队僕役簇拥著一位身姿清癯高挑,身著月白襦裙的美貌女郎行至田边。

巫然心头一凛,往日洒扫庭除,他曾远远见过数面,永远是这般清冷出尘,尤其是鼻翼那点硃砂痣,在春日下异常醒目,让人过目难忘。

正是谢道韞。

她一出现,喧囂顿止。

徐伯连忙上前稟报,言辞间满是“愚民刁顽,不知好歹”。

谢道韞的目光锐利如刀,瞬间掠过气急败坏的主书,扫过一张张或倔强或愁苦的佃户面庞,最终,定格在人群的边缘。

眾人皆噤若寒蝉,唯独一青年,一身半旧皂衣,身形却如青松般挺立,孑然於一片嘈杂与惶恐之外。

那份超然的沉静,在这剑拔弩张的田垄间,如鹤立鸡群。

正是巫然。

“你,上前来。”谢道韞的声音清冷,却让全场一静。

巫然走出,躬身侍立。

“此局,你有何见解?”她问道。

巫然並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女郎,若有一商贾,邀您共谋一本万利之生意,然本金尽出您手,风险亦由您独担,您可愿为之?”

此言一出,眾人皆愣。

徐伯呵斥道:“放肆!女郎问话,岂容你在此卖弄玄虚!”

谢道韞却摆了摆手,示意他闭嘴,眼中闪过一丝兴趣:“说下去。”

“佃户便是如此。”巫然语调平稳,“他们投入的是全家一年的口粮与活路,是他们的『本金』。而『两熟法』之利,於他们而言,远在天边;其风险,却近在眼前。此非刁顽,乃人之常情。”

一言既出,方才还梗著脖子的佃户们,眼中第一次露出了认同与惊愕。他们从未想过,一个卑微的家奴,竟能將他们心中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剖析得如此透彻。

徐伯的脸色,瞬间由红转白。他管理田庄数十年,自詡深諳农事,却从未想过从这个角度看问题。巫然一句话,就將他的“威压管理”衬得愚蠢无比。

谢道韞的目光彻底亮了。她追问:“既知病灶,药方何在?”

巫然躬身,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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