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杋很確定,眼前的白大褂不是医生,他更像一名资深审问官,在试图看穿自己的谎言。
“你確定是叫张大凡?”
“嗯。”
“年龄。”
“25岁,我刚已经说了。”
“冷冻日期。”
“真忘了。”
对话再次陷入僵局,只剩下翻阅文件传来的唰唰声,表露出医生的一丝不耐烦。
“我反覆確认过了,原避难所的资料库里,没有查到『张大凡』的任何有效信息,你的冷冻舱就像是黑户,身份標籤一片空白,这很不对劲。”
庄杋面露难色:“我也很奇怪。”
医生的审问语速极快,对照著表格快速过了几遍,冷不防地问:“还记得自己的公民id吗?”
“公民id?”
庄杋脱口而出,瞬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这次,医生注视了他十几秒,缓慢开口:“你是公元人,出生在2100年以前。”
“......”
“只有你们那个年代,才没有公民的概念,所以,你出生年份呢?”
“......”
庄杋选择了沉默,但医生提醒他必须回答,否则就要在他大脑皮层植入读心仪。
“我耐心有限,你可要想清楚。”
庄杋最终还是妥协了:“2002年,我的出生年份。”
“冷冻日期呢?”
“2027年。”
“非常古老的年份,为什么接受冷冻?”
“复合癌,晚期,没办法了。”
医生看了一下庄杋的电子报告,摇头:“你的身体很健康,没查出肿瘤细胞。”
“没查出来?”
这次轮到庄杋困惑了,他以为自己从冷冻舱里甦醒后,是被顺带治好了癌症。
医生轻嘆:“这么大型的避难所,都没法妥善保存几百年前的公元人信息,简直是草台班子。”
“草台班子”这四个专属於汉语的古老名词,从留著金髮的西方医生嘴里说出来,多少让庄杋感到违和。
之前他被解冻的那一刻,是完全听不懂医生说的何种方言,直到佩戴同声传译器后,才知道现在用的是“世界语”。
庄杋忽然捕捉到了什么,瞪向他:“你刚说几百年前......什么几百年,你再重复一次!”
“张大凡,注意你的言辞。”
医生话语刚落,门外的两个守卫同时转身,將冰冷枪口对准了庄杋,瞬间让他冷静下来。
他放缓了语气:“尊敬的医生,请问现在是什么年份,这对我很重要。”
“2710年。”
医生挺满意他的认错態度:“距离你的冷冻年份,过去了快700年,你也是我目前遇到的,冷冻时间最久远的公元人了。”
700年......
这是一个让人相当绝望的数字,庄杋如遭雷击,完全怔住了。
谁能想到,双眼闭合的那一剎那,时间跨度会如此巨大,外面的世界是不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了?
都过去了那么长时间,爸妈,还有妹妹......他们可能......
可能,只剩我一个人了。
孤独和恐惧瞬间袭来,他像丟了魂般陷入迟滯,再也听不清医生在说什么,耳边只剩下一阵嗡鸣。
“公元人,再加上一个非常稀缺的古老年份......张大凡啊,我越来越期待你的表现了。”
“我还要表现什么?”
庄杋从解冻到现在已经超过八小时,终於按捺不住,“还有,什么时候才放我走,你们这是非法囚禁。”
“不急,一切都要等试验结果出来。”
医生的笑容抹上一丝阴影:“况且......你留在这里,可比外面世界安全多了,不骗你。”
已经意识到进了贼窝的庄杋,暗骂一句,开始谋划如何脱身。
这老梆棍似乎没什么防身武器,看著五六十岁模样,弱不禁风的,自己要是挟持住他,能不能闯出去?
“先带去测试区吧。”
没等庄杋下定决心,两名机械守卫持枪勒令他起立,並迅速將他带离了房间。
挟持大计就此梦碎。
幽闭的走廊灯光昏暗,头顶上的线管凌乱密布,没有窗,不见阳光,他猜测自己可能是在某个地下建筑里。
很快,隨著齿轮大门旋转开启,庄杋被带进了测试区。
里面的空气浑浊阴暗,居中有一个大铁笼,乌泱泱关了好几十人。
说是“人”已经不太客观了,更像是一群穿著破烂衣服的活尸,有男有女高矮不一。
但全身的皮肤和眼瞳都呈灰白色,肢体腐烂发臭,森白骨骼还掛著许多碎肉,嘴里嘶吼著最原始欲望。
这真的不是在拍电影?
愣在原地好一会,庄杋平復了內心惊诧,一股强烈不安油然升起。
他发现旁边站著一个和自己同样的试验品,是个颤巍巍的中年禿头男,脸色泛白,已经被嚇得说不出话。
一名白大褂走了过来,拿出类似探测仪的设备,在中年男子身上认真扫描,很快得出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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