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老板!”胡里奥的声音嘶哑,带著不容置疑的疯狂,他握著扳手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巨大的身躯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散发出迫人的压力,“我要去砸烂那小杂种的脑袋!还有老卡森!他们敢动艾米丽!”

“然后呢?!”秦易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质问,“用扳手砸烂他的头?然后呢?!让艾米丽看著她唯一的父亲因为杀人罪被关进监狱,甚至被当场击毙?!让你年迈的母亲流落街头?!让那些混蛋在法庭上继续嘲笑你们是『骯脏的罪犯』?!这就是你想要的?!”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胡里奥被怒火充斥的脑海!他前冲的脚步猛地顿住,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瞪著秦易,胸膛剧烈起伏,如同拉破的风箱。秦易的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他一部分狂暴的火焰,却让另一种更深沉、更无力的痛苦和屈辱疯狂滋长!是啊,然后呢?他一个连合法身份都岌岌可危的墨裔劳工,拿什么去对抗本地根深蒂固的牧场主?法律?警察?会站在他这边吗?

“爸爸!不要!”艾米丽也扑上来,死死抱住胡里奥粗壮的胳膊,泣不成声,“不要!我不要你去坐牢!不要离开我和奶奶!”

女儿的哭求和秦易冰冷的质问,终於让这头暴怒的棕熊冷静了一丝。他握著扳手的手臂无力地垂下,沉重的扳手“哐当”一声掉在满是碎石的地上。他巨大的身躯晃了晃,猛地蹲了下来,用那双布满老茧、能轻易扭断钢筋的大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脸。指缝间,传来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声。那声音充满了滔天的愤怒、刻骨的屈辱和一种面对不公时深入骨髓的无力感!

周围的工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汤姆和杰瑞两个老牛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和一丝同情。马科斯紧紧握著拳,年轻的脸庞涨得通红,眼中充满了愤怒,却又不知该如何发泄。

秦易看著蹲在地上、肩膀剧烈耸动的胡里奥,又看了看哭成泪人的艾米丽,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寒芒。卡森父子……响尾蛇牧场……很好!

他走到胡里奥身边,蹲下身,声音低沉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胡里奥,看著我。”

胡里奥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无边的痛苦。

“相信我,”秦易直视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艾米丽的委屈,不会就这么算了。你和你家人的安全,我来守护。但报仇,不是靠蛮力。给我点时间,我向你保证,会让那对小卡森和他那个混蛋老爹,付出他们绝对想不到的代价!用他们的方式,或者……用我的方式。”最后几个字,秦易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胡里奥能听到,里面蕴含的冰冷杀意让这个愤怒的巨汉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胡里奥看著秦易那双平静却深不见底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安慰的空话,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承诺和一种让他灵魂都感到战慄的决绝。他沉默了足足十几秒,最终,用沾满泥土和油污的大手抹了一把脸,重重地点了点头,喉咙里挤出一个沙哑的音节:“……好。”

秦易站起身,对马科斯招了招手:“马科斯,开我的车,送艾米丽和胡里奥回家。这几天,胡里奥不用来牧场了,在家保护好艾米丽和你奶奶。”他又看向汤姆和杰瑞,“汤姆,杰瑞,牧场西边的围栏和靠近响尾蛇牧场那边的边界,麻烦你们多留意。”

两个老牛仔点了点头,汤姆啐了一口唾沫:“放心,秦老板,老卡森那一家子什么德行,我们清楚。我们会盯著。”

一场可能爆发的血腥衝突,被秦易强行按了下去。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寧静。卡森父子的挑衅,绝不会就此停止。

……

三天后,一个阴沉的下午。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怀特山脉的雪顶上,空气闷热潮湿,预示著暴雨將至。

落日牧场的“新居”工程进展神速。在老乔治带著工人日夜赶工下,一个占地不小、完全由坚固镀锌波纹钢板搭建而成的简易大平层已经初具雏形。虽然简陋得像一个巨大的铁皮罐头,但至少能遮风挡雨,內部也隔出了几个功能区域。胡里奥也回来了,沉默地加入了工作,只是眼神比以往更加沉鬱,像一座压抑的火山。

秦易正和胡里奥、老乔治一起,在靠近石溪的“试验田”区域查看前几天播下的第一批牧草种子。种子在翻耕过的土壤里吸收著石溪引来的灌溉水,但发芽率很低,稀稀拉拉只有几处探出一点微弱的嫩黄芽尖,在灰褐色的土壤上显得格外可怜。靠自然恢復,任重道远。

秦易摊开左手,感受著掌心凝露瓶內那滴重新凝聚饱满的七彩仙露。温润的触感传来,带著勃勃生机。他心中盘算著,是时候再动用一次了。这一次,他要更谨慎,范围更大,效果要更隱蔽……

就在这时!

“老板!胡里奥!不好了!”一声悽厉的呼喊如同利刃划破沉闷的空气!

只见马科斯骑著一匹牧场的老马,如同疯了一样从西边的丘陵方向衝来!他脸色惨白如纸,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愤怒,还没到跟前就嘶声大喊:“胡里奥家!胡里奥家著火了!火好大!奶奶!艾米丽!!”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胡里奥脑中炸开!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脸色瞬间变得死灰!那双沉静的眼睛里,所有的压抑、忍耐、痛苦在瞬间被点燃,化作了焚尽一切的疯狂火焰!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非人的、绝望的咆哮,转身如同失控的火车头,朝著牧场外家的方向疯狂衝去!沉重的脚步踏在地上,发出咚咚的闷响,捲起一路烟尘!

秦易的心也猛地沉到了谷底!卡森!一定是卡森!报復来了!而且如此恶毒!如此灭绝人性!

“老乔治!守好牧场!马科斯!带路!”秦易厉声喝道,声音如同冰锥!他没有任何犹豫,一个箭步冲向自己的福特suv,拉开车门,发动引擎!破旧的引擎发出暴躁的轰鸣!

马科斯骑著马在前面引路,秦易开著车紧隨其后,沿著崎嶇不平的牧场土路,朝著胡里奥家所在的、靠近响尾蛇牧场边界的那片破旧棚户区疾驰而去!尘土在车轮后疯狂飞扬!

当秦易的车子衝进那片低矮破败的棚户区时,眼前的一幕让他瞳孔骤缩,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从脚底直衝头顶!

胡里奥那栋破旧的木板房,此刻已陷入一片火海!熊熊烈焰舔舐著腐朽的木头,发出噼啪的爆响,滚滚浓烟冲天而起,將阴沉的天色染得更黑!空气中瀰漫著木头燃烧的焦糊味和刺鼻的汽油味!火势极其猛烈,显然是被泼了大量助燃剂!

火场外围,稀稀拉拉地围著一些惊恐的邻居,大多是墨裔或中南美裔的劳工,他们脸上写满了恐惧和愤怒,却没有人敢上前救火。几个穿著破旧衣服的孩子被大人死死抱住,嚇得哇哇大哭。

而在离火场几十米远的路口,停著两辆引擎还在轰鸣的、改装过的巨大皮卡车!车斗里站著几个穿著牛仔服、戴著棒球帽的年轻白人男子,正举著手机对著燃烧的房屋狂拍,脸上带著残忍而兴奋的笑容,嘴里发出囂张的鬨笑和口哨声!为首的一个,正是那天在学校外打了艾米丽的小卡森!他手里甚至还拿著一个空的汽油桶,正得意洋洋地对著镜头比划著名!

胡里奥如同疯魔一般,一次又一次地试图冲向火海,却被几个邻居死死抱住!他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巨大的力量几乎要將拉住他的人甩飞!他双眼赤红,死死盯著火海深处,嘶声力竭地哭喊:“妈!艾米丽!出来啊!出来啊!!”声音悽厉绝望,如同濒死的哀嚎。

“奶奶和艾米丽……在里面?”秦易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问向旁边一个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的邻居妇女。

妇女惊恐地点点头,眼泪直流:“火…火起得太快了!一下子就全烧起来了!胡里奥他妈腿脚不好…艾米丽今天在家照顾她…没…没跑出来……”

就在这时!

“轰隆!”一声巨响!房屋的主梁在烈火中轰然倒塌!火星和燃烧的碎片如同烟般四溅!

“不——!!!”胡里奥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绝望咆哮,巨大的身躯猛地爆发出恐怖的力量,挣脱了拉扯他的人,不顾一切地朝著那吞噬一切的烈焰火海衝去!

“拦住他!”秦易厉喝!他身边的马科斯和另外两个邻居反应极快,再次扑上去死死抱住了胡里奥!但胡里奥此刻的力量如同疯魔,几个人被他拖得踉蹌前行!

远处皮卡车上的小卡森等人看到这一幕,爆发出更加猖狂的大笑!小卡森甚至对著胡里奥的方向,做了一个极其下流的割喉手势,然后大笑著催促同伴开车!

“呜——呜——!”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姍姍来迟。

看著那在火海中坍塌的房屋,听著胡里奥那撕心裂肺、如同世界崩塌般的绝望哭嚎,感受著空气中那浓烈刺鼻的汽油味和邻居们眼中那深沉的恐惧与愤怒……

秦易站在喧囂混乱的火场边缘,身体却如同坠入了最寒冷的冰窟。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疯狂挣扎的胡里奥,越过那囂张大笑的小卡森,望向响尾蛇牧场的方向。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但那双眼睛深处,最后一丝属於“人”的温度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冷酷和……漠然。

那不是愤怒,不是悲伤,而是一种超越了所有情绪的、决定性的死寂。

他摊开左手,那寸许高的凝露瓶紧贴著掌心,温润的触感此刻却带著一种灼烧灵魂的冰冷。瓶口那滴饱满的七彩仙露,在火光的映照下,流转著妖异的光泽。

“找死……”秦易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吐出两个冰冷到骨髓里的字眼。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凝露瓶被死死握在手心!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的虚弱感和剧痛瞬间席捲全身!心脉如同被撕裂!眼前阵阵发黑!但他硬生生挺住了!没有咳血,没有摇晃,只是脸色在火光映照下,白得如同鬼魅!

“马科斯!看住胡里奥!別让他做傻事!”秦易的声音如同寒铁摩擦,冰冷刺骨,带著不容置疑的命令,“等我回来!”

说完,他不再看那绝望的火海和囂张的仇敌一眼,转身走向自己的suv。引擎发出暴躁的咆哮,车子如同离弦之箭,衝出了混乱的棚户区,却不是朝著警笛的方向,而是朝著落日牧场深处,那片荒芜寂静的丘陵林地疾驰而去!车尾灯在昏暗中拉出两道猩红的光轨,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之瞳。

胡里奥的哭嚎声、警笛声、火焰的爆裂声、小卡森囂张的笑声……所有的声音都在秦易耳中迅速远去、模糊,最终被一种如同死亡般冰冷的寂静所取代。

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冰冷而清晰:

血债,必须血偿。用他们的命,来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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