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计谋
“真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你以为凭我们这点家底,能拼得过他们?”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
“最终覆灭的,只可能是我们血蚊一族。”
就在这时,大殿之外,一道狼狈的身影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那是一名紫府境的血蚊强者,他背后的血色翅翼残破不堪,浑身散发著一股灵力耗尽的虚弱感。
他扑倒在大殿中央,声音嘶哑而绝望。
“启稟老祖,属下……属下无能。”
“更西面的那四大妖族,黑纹沙蛇,荒漠金蜥,赤焰蜘蛛,还有灵耳神狐,他们……他们全都拒绝了我们的结盟请求。”
血煞的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反而掠过一抹冰冷的讥誚。
“一群鼠目寸光的蠢货。”
他轻轻站起身,踱步到那名稟报的人族青年身旁,目光却仿佛穿透了宫殿的墙壁,望向了遥远的西方。
“我沙魘血蚊一族,既是人族抵抗那四大妖族的屏障,又何尝不是那四大妖族抵御人族东进的堤坝。”
“唇亡齿寒的道理,这些老东西,竟然看不透。”
“黑纹沙蛇与荒漠金蜥那两个爬虫,不肯出手也就算了,毕竟血脉不同。”
血煞的语气陡然转冷,带著一股森然的杀意。
“可那赤焰蜘蛛一族,与我等同属昆族,竟然也敢袖手旁观。”
“真是可笑。”
“他们难道以为,我血蚊一族若是覆灭,下一个,人族会放过他们吗?”
“行了!”
沙幽猛地一拍王座扶手,暴躁地打断了血煞的话。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別管什么赤焰蜘蛛会不会被灭族了,现在要被灭族的是我们!”
他猩红的目光死死盯住血煞,几乎是在咆哮。
“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要是没有,现在就下令,我们跟那流云宗拼了!”
“只要把他们打残打痛,总归能逼得他们坐下来谈。”
血煞没有理会暴怒的沙幽,甚至连看都未曾看他一眼。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了身旁那名始终沉默不语的人族青年身上。
大殿之內,所有血蚊强者的视线,也隨之聚焦於此。
血煞的嘴角,勾起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弧度,他用一种近乎温和的语气开口。
“张寧安,你怎么看?”
张寧安。
如果张耀在此,定会惊得目瞪口呆。
眼前这个身著青袍,神態沉稳,眉宇间带著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鷙与狠辣的青年。
赫然正是数十年前,离家出走的张家四代族人,张寧安。
当年的青涩少年,早已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眼神如渊,气息內敛,修为赫然达到了紫府二层的可怕存在。
他站在血色王座之下,面对著一眾妖族强者探究的目光,脸上没有半分惶恐,反而有一种近乎完美的融入感。
听到血煞的问话,张寧安缓缓抬起头。
他的脸上,先是露出一个標准的,谦卑的笑容。
“老祖说得对。”
他的声音平稳而清晰。
“一味死拼,是下下之策。”
他抬起头,目光在空旷的大殿中扫过,声音平静地迴荡。
“若在三宗结盟之前,沙幽老祖的雷霆一击,或许真能打痛流云宗,逼得他们退让求和。”
“但现在,三大宗门既然已经合流,便代表他们已有了不惜代价,也要將我族彻底剷除的决心。”
张寧安的话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位强者的耳中。
“在这种时候发动兽潮,非但无法让他们感到畏惧,反而会成为催化剂,坚定他们联手进攻的信念。”
“此举,不仅无用,甚至会起到反效果。”
“放肆!”
沙幽身上的暴虐气息轰然炸开,金丹威压如山崩海啸,瞬间充斥了整座血色宫殿。
他死死地盯著张寧安,双目之中血光爆射。
“你一个人族叛徒,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本座的决策指手画脚?”
“只会说些没用的风凉话!”
沙幽向前踏出一步,整个大殿都在他脚下震颤。
“今天,你若是拿不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来,本座现在就將你撕成碎片!”
面对著一位金丹老祖毫不掩饰的杀意,张寧安的脸上,却连一丝一毫的波澜都没有。
他甚至还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沙幽老祖息怒。”
“想要解决眼下的困局,其实並不难。”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仿佛那足以压垮紫府修士心神的恐怖威压,只是拂面的清风。
“破局的关键,不在於我们如何去打,而在於如何让他们……自乱阵脚。”
“瓦解三宗联盟,才是上策。”
张寧安的目光转向沙幽,语气中带著一丝恰到好处的恭维。
“晚辈听说,沙幽老祖有一位名为沙玄的子嗣,天资纵横,修为早已臻至紫府九层顶峰。”
“距离那金丹大道,只差了最后的一步之遥。”
“我族如今,正需要一位新的金丹强者来壮大声势,震慑人族。”
“而沙玄公子,也需要一个天大的契机,来完成这鱼跃龙门般的蜕变。”
“晚辈斗胆建议,由沙玄公子血祭一座人族的超大型绿洲。”
“用数亿万凡人的精血,助他一举衝破瓶颈,凝结金丹!”
沙幽闻言一愣,隨即怒极反笑。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你说的这法子,跟本座的提议,又有什么区別?”
“不还是去攻打人族的绿洲吗?”
张寧安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只是那笑容里,透著一股令人心底发寒的凉意。
“沙幽老祖,您误会了。”
“此行的目的,並非攻城略地。”
他一字一顿,声音清晰而冰冷。
“而是,送死。”
这两个字一出,连主座上的血煞,眼眸中都闪过一抹异色。
沙幽更是直接愣在了原地。
张寧安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继续不疾不徐地解释道。”
“流云宗的五位金丹,绝不会坐视我族再添强者。”
“而黄沙门与圣火教,为了展现自己的结盟诚意,也必然会各自派遣至少一位金丹老祖前来助阵。”
张寧安的目光直视著沙幽,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七位金丹强者,布下一张天罗地网。”
“您觉得,沙玄公子……还有半分生还的可能吗?”
大殿之內,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血蚊强者的目光都聚焦在张寧安身上,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不解。
牺牲一位即將成就金丹的皇族血脉,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但是。”
张寧安话锋一转,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沙幽,望向了那最高处的血色王座。
“这,也正是我族的胜机所在。”
“七位金丹强者,为了围堵追杀,必然会分散开来,各自负责一片广阔的区域。”
“届时,便是血煞老祖您,施展雷霆手段,逐个击破的最好时机。”
他对著血煞,深深一拜。
“晚辈斗胆再进一言。”
“老祖的目標,不应该是实力最强的流云宗金丹。”
张寧安的声音陡然压低,透著一股毒蛇般的阴冷。
“而是黄沙门,或者圣火教的金丹。”
“只要我们能以雷霆之势,斩杀他们中的任何一位金丹老祖……”
“一个死了老祖的宗门,还会愿意为了流云宗的战事,与我血蚊一族拼死到底吗?”
“他们只会立刻退出这场战爭。”
“哈哈哈哈!”
一阵冰冷而畅快的笑声,骤然打破了大殿的死寂。
血煞从王座上缓缓站起,居高临下地看著张寧安,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讚赏。
“好!”
“好一个张寧安!”
“好一招弃子爭先,围点打援。”
血煞转过身,目光如刀锋般落在依旧处于震惊中的沙幽身上,语气不容置喙。
“沙幽。”
“就按寧安说的去办。”
“立刻。”
沙幽的身躯,猛地一颤。
他脸上的暴怒与不屑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著挣扎,痛苦与绝望的复杂神色。
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在对上血煞那冰冷无情的眼神后,终究还是將所有话语都咽了回去。
那是他最看重的子嗣。
是他沙幽一脉,未来的希望。
可现在,却要被当成一枚註定牺牲的棋子。
沙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仿佛要將胸中的所有不甘与怒火,都一併排出体外。
最终,他低下了头颅,声音嘶哑地应道。
“……遵命。”
说罢,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向殿外走去。
在与张寧安擦身而过的那一刻,他脚步一顿,那双赤红的眸子,狠狠地剜了张寧安一眼。
那眼神,仿佛要將张寧安的血肉连同骨头,都一起嚼碎吞下。
然而,面对这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恨意。
张寧安却只是微微垂下眼帘,嘴角那抹谦卑温顺的笑容,自始至终,没有半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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