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出去,到回来煮食,足足耗费了一天的时间。

许是先天不足,没有足月就生下的原因,小女孩身子瘦小,已经五六岁了,身子比正常五六岁的小孩要小一截,像个三岁幼童。

这还是男孩悉心照料下的结果,一年前捡到小女孩时,瘦瘦小小使她看起来像个刚足岁的婴孩那般。

这一年,小女孩则长开了许多,也伶俐了许多。

肉汤熟了后,就赶紧灭了炭火,为数不多的炭火是兄妹俩赖以生存的重要资源,容不得半点浪费。

没了火焰,屋內漆黑一片,吃饱喝足的小女孩,没过多久便满足的睡去。

锅里面的肉汤,小女孩吃了个乾乾净净,她知道她不吃完,哥哥会不高兴。

而男孩则吃了些烧焦的內臟,与不知名的黑饼子,噎住了就抓把雪塞嘴里。

望著睡去的小女孩,男孩坐在那里,摸出了些不知名的草,百无聊赖的吃著。

不知名的草,是让男孩曾经活下来的充飢来源,以至於现在仍旧食之。

那一年,男孩就像小女孩这般瘦小,不知走了多久,还是没有走出这个误入的地方。

这里,一眼望去,只有刺目的茫茫白雪,他找寻著食物,却迷失了方向,到现在被饿的连走路都艰难了。

深一脚浅一脚的步伐开始蹣跚,乃至跌跌撞撞,眼前阵阵发黑,强烈的眩晕抽光了他身体中最后一丝力气,使他终於倒在雪地中,雪依旧落著……

不知过了多久,一株不知名的草,顶著厚厚的积雪,生长了出来。

根茎翠绿,刚冒雪而出的时候似流转著某种光晕,神秘且高贵。

几息便长的一尺高。

有著拳头大的叶瓣,就像一株含苞的莲,不过那叶瓣是漆黑的,黑色叶瓣表面有些奇异的纹路,流转著萤光。

萤光涌至顶端叶尖,隨后合著的叶瓣一下子绽开,像极了绽开的莲。

含苞叶瓣绽开,流於那奇异纹路中最后一丝萤光,像强光中的灰尘纷纷落下,有些落在翠绿根茎旁的小手上,僵硬的指头微微一颤……

男孩吃掉了这株雪地中的黑莲,儘管他从未见过这种植物,不知是否存在不良因素。

就在男孩拔起这株黑莲后,四周一时间更多不知名的草冒雪而出,不知是不是那些萤光,也有一些落在雪中的缘故。

一鯨落万物生,但更像是一种“我若一朝常盛开,万紫千红失顏色”的中之皇,那种风范。

男孩这个时候,可不懂什么中之皇的王者范儿,也没有心思管那些。

他看著周围冒雪而出的草,眼睛都泛著绿光,虽然这些草不如黑莲那般奇异。

这些草,像是插在雪中一样,没有根茎。

摸著吃撑的肚皮,到处寻了个遍,再也没有看见那种黑色莲一样的植物,仿佛不存於此世。

以至於到了现在,没事吃吃草草养成了习惯,这些年也寻到了千奇百怪,各种各样的草,却再也没有遇见,那像莲一样奇特的黑色植物。

古怪的雪始终不停,一些不知名的草冒雪而出,与秋叶枯黄相悖。

自从这场雪落下之后,一些相悖的事情,悄然发生並改变著,这个雪中世界。

慢条斯理的吃著草,其实並不是一种习惯,而是男孩很享受这个过程。

这个过程,使他紧绷著的身躯与紧绷著的神经可以放鬆下来,一日残酷的找寻食物的疲惫,会被冲刷而尽,换来的则是充沛的精力,以及不畏寒冷的体魄。

小小的身躯,很是精瘦,肌肉的线条,已是条条分明,充满了力量,就像一头凶虎幼崽。

……

夜。

更深了。

“哥,哥哥,我,我难受……”

梦囈似的声音,断断续续,让靠在角落缩成一团的男孩,倏地弹立起来。

恶劣的环境,让生存著的人们,些许风吹草动,便如临大敌。

粗糙的小手探在小女孩的额头上,滚烫的额头滚烫的身体,让男孩第一次有种手足无措,他从未经歷过。

他抱起小女孩,摇晃著小女孩身体,想把她唤醒。

可小女孩嘴中,只是发出梦囈般的声音,却不见醒来。

他满脸著急,最后尝试著抓了把雪,覆盖在小女孩的额上,希望可以降些滚烫。

天渐明。

室內光线只是比黑夜亮了那么些。

男孩反覆用雪擦拭额头,渐渐有了心得,小女孩的额头没有了那么滚烫,却还是不见醒来。

放下小女孩,男孩风一样衝下了楼,药,他要去求药!

除了食物,药物也是恶劣环境下的必需品,异常珍贵。

男孩刚衝下楼,猛地顿住了步子。

整个身躯,就像昨天弓起脊背的野狗一样,浑身紧绷住了,微微颤慄。

残酷的环境生存,小小身躯多次虎口夺食,已经身经百战,对待可怕的事物,有著敏锐的感知。

也是这种敏锐的感知,让他不至於饿死在这残酷环境下,甚至还养活了另一个小崽崽。

“別怕,我可以帮你。”

苍老的声音飘荡起这空旷的大厅,这是一个相貌堂堂、身材魁梧的老人,挺拔的身躯像一堵墙似的挡在男孩前方。

老人明明就那样站著,却给了男孩一种致命的危机感,男孩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害怕过了。

“药!”

宛如对峙一样,良久后,男孩终於妥协了,艰难开口,有种好久没有说话的嘶哑感。

“原来你不是个哑巴。”

老人自嘲一笑,接著又道:“一般的药物,可救不了你妹妹,但我却可以救她,只是,你愿意跟我走吗?”

男孩的眼中,突然充满了奇怪,就好像老人的话说的很深奥,难懂。

看著男孩充满奇怪的目光,老人只是那样静静的看著他,等待著他的回答。

最后。

男孩选择跟老人走,他看著小女孩被人抱著从他身边经过,不经意握紧拳头的动作,在老人眼中,平添了几分好笑。

老人说,会有人把小女孩当成自己女儿一样爱护照顾,待男孩有一定能力后,自有再见日。

“斑鳩你应该见过,那只黑鸟其实就是斑鳩,至於它怎么会变黑,大概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有的禽类吃了一些东西会发生某种变化,变的……变不了的,自然接受不了,会死去,算了,我给你说这些干嘛,你还是个孩子。”

斑鳩变黑,所以死了,小女孩吃了变黑的斑鳩,所以浑身发烫,昏迷不醒。

魁梧老人说了这句话后,心思灵敏的男孩皱住了眉,看著老人。

“你是不是想问,你吃了斑鳩的內臟,为什么会没事?如果你有事,我就不会出现了,明白吗?古怪的雪,终究会改变一些正常的东西,谁见过下个不停的雪啊……”

说到后面,微微一嘆,自顾自向门外走去,男孩亦趋亦步,跟了上去。

走出大厅不远的老人,毫无徵兆的顿住了步子,跟在老人身后的男孩,同样反应迅速的顿住了步子。

砰!

老人突然抬脚一踏,被厚厚积雪掩盖的下水道井盖突然腾起,落下时改变了原有轨跡,落在一侧雪地里,砸出一个深坑。

黝黑下水道里面,则摞著几具冰雕似的人体……

“是你杀的?”

老人面无表情,如山如岳的压迫感,骤然逼人。

男孩不语。

风雪似更大了,似要將男孩单薄的身体吹散,天地间只剩风的呜咽声。

“他们是不是跟著你,想抢你的食物,结果被你反杀,虽说乱世人命如草芥,但你还小。”

看了看男孩,老人的语气,最终柔和了下来,只是个没人疼的孩子。

男孩迟疑的点了点头。

“大概,许多人都忘记了,我姓苏。从今往后,你也姓苏!”

“你就叫苏欢!”

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忽地转身大步走去,看著远方茫茫风雪,深邃的目光似要斩透云层。

愿你今后余生,有一晌贪欢时!

不幸的童年往往会有个不幸的人生。

但男孩接下来一句话,则又改变老人对他的看法了。

“我希望我妹妹聪明伶俐,她可以不可以叫苏伶俐?”

给杆就爬。

“我看你倒是口齿伶俐。”

魁梧老人身上那如山岳般的气势,忽然没有了,充满威严话语也有了笑意,突然间就喜欢上了这个孩子。

野性难驯,残酷凶狠,在这个吃人的环境下,这些都无可厚非,难得是內心中仍保留一些美好,这些美好將改变其一生。

顿了顿方道:“可以!”

男孩的眉眼,弯了起来,像是有所感应一般,小女孩闭著的眉眼也弯了,似月牙。

之前,或许只是觉得男孩是个可造之才,现在则认为有望传承衣钵了,喜欢一个人往往就在,初始印象的一瞬间。

这种喜欢是很难改变的。

……

走了一段距离后,小苏欢忽然回头望去,不知是不是不舍,那个棲息的地方。

他的目光,似与遥远的地方,斩透虚妄的目光,交织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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