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这小子就是个骗子,等治死了人,看黑夫吏长怎么收拾他!”

云宏逸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只是专心致志地控制著火候。

他知道,现在任何的辩解都是苍白的,唯有疗效,才是最有力的证明。

药熬好了。

他用一块麻布过滤掉药渣,得到一碗深褐色的药汤。

他端著尚有些温热的药汤,走到那个病重的刑徒身边。

那人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態,牙关紧闭。

“来,帮忙把他扶起来。”云宏逸对两个帮手说。

三人合力,才勉强將那人扶起。

云宏逸一手捏开他的下巴,一手將碗凑到他的嘴边,將药汁一点一点地灌了进去。

一碗药下肚,那人又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云宏逸又用冷水浸湿的麻布,敷在他的额头,为他进行物理降温。

做完这一切,他才感到一阵虚脱。

从昨夜到此刻,他的精神一直高度紧绷,此刻鬆懈下来,只觉得手脚发软。

黑夫一直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见他忙完,才走过来沉声问道:“如何?”

“药已经餵下,是死是活,便看今夜了。”云宏逸擦了擦额头的汗,平静地回答。

黑夫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

这一夜,云宏逸几乎没有合眼。

他守在病人的身边,时刻观察著他的变化,每隔一个时辰,便为他更换一次额头上的冷敷。

后半夜,那人身上的热度,开始以一种缓慢但確切的速度消退。

他的呼吸,虽然依旧粗重,但比之前平稳了许多。

那骇人的咳喘声,也渐渐平息了下来。

当黎明的微光再次照亮草棚时,那个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刑徒,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著守在身边的云宏逸,乾裂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了沙哑的声音:

“水……”

云宏逸心中一块大石轰然落地,他知道,自己赌贏了。

他拿起身旁早已准备好的水囊,小心地餵他喝了几口。

这一幕,恰好被前来查看的黑夫尽收眼底。

他看著那个昨天还奄奄一息,今天却能主动要水的病患,那张满是横肉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真的……做到了?

这个看似寻常的刑徒,竟然真的用几把没人要的贱草,从“癘鬼”手中抢回了一条人命!

黑夫看著云宏逸那张带著疲惫却异常明亮的脸,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很好。”

消息像一阵风,悄然吹遍了整个工地。

他成了刑徒营里的一个异类。

他分到了一个独立的、勉强能遮风挡雨的角落,口粮也换成了掺杂著麦麩的粟米饭。

黑夫更是默许他每日只需上半天工,余下的时间,可以在驪山附近“採药”,以备不时之需。

这无疑是天大的优待。

许多刑徒看他的眼神,都从最初的鄙夷和幸灾乐祸,变成了敬畏与巴结。

他们不再叫他“小子”,而是恭恭敬敬地称呼他一声“云兄”。

有些人身上有了伤病,也会偷偷地来找他,用自己省下来的口粮,换取一些捣烂的草药,或是一句简单的医嘱。

云宏逸来者不拒,但他心中却始终保持著清醒。

他明白,这点微不足道的声望,不足以改变他的命运。

他需要一个更大的、能让他彻底摆脱这片泥潭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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