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夫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自己倒不怕这些刑徒死了,可若是这驪山大营数万刑徒爆发大规模的疫病,导致工期延误,那他这个小小的吏长,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更何况,他们这些监工整日与刑徒混在一起,谁能保证自己不被沾染?

他看了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病患,又看了一眼周围那些同样面带惊恐的刑徒,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你……此话当真?”

黑夫的声音有些乾涩。

“小人不敢妄言。”

云宏逸答道,“若吏长不信,可將此人隔离。若三日內,营中再有同样病症者,便可印证小人之言。”

黑夫的眼神在云宏逸脸上逡巡,似乎想从他那张年轻而故作惶恐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良久,黑夫终於做出了决定。

他不能赌,也赌不起。

“你,懂医?”他盯著云宏逸问道。

“不敢称医。”

云宏逸连忙摆手,“只是家中长辈曾传下过一个偏方,专治此等『热癘』,或许……或许可以一试。”

“什么偏方?”

“需采山中几种贱草,捣烂煎服。”

云宏逸小心翼翼地回答,“小人愿为吏长分忧,若能治好此人,或可遏制『癘气』蔓延。若治不好……”

他抬起头,迎著黑夫的目光,一字一句,说得斩钉截铁:

“小人,愿领死罪!”

这是一场豪赌,赌贏了,他就能博得一线生机;赌输了,不过是早死几天而已。

黑夫眯起了眼睛,心中快速盘算著。

让一个刑徒去治另一个刑徒,就算治死了,也无伤大雅,只需上报“病亡”即可。

可万一真让他治好了,那就等於扑灭了一场可能发生的巨大灾祸,自己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这笔买卖,怎么算都划算。

“好!”

黑夫一拍大腿,“我便许你一试!你需要什么,儘管说!再给你派两个帮手!”

他指著云宏逸,对周围的刑徒大声宣布:“从今日起,此人专司诊治病患,暂不起役!尔等皆需听其號令,若有违逆,鞭笞三十!”

周围的刑徒们顿时投来或惊奇、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

云宏逸心中长舒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迈出了第一步。

……

在黑夫的特许下,云宏逸带著两个被指派的刑徒,离开了工地,前往驪山脚下寻找草药。

黑夫甚至还派了两名秦兵远远跟著,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四月的关中,草木萌发,生机盎然。

云宏逸凭藉著植物学的知识,很快就在一处背阴潮湿的山涧边,发现了一大片绿油油、叶片呈心形的植物。

他摘下一片叶子,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股浓烈的鱼腥味传来。

是鱼腥草,没错了。

他又在向阳的山坡上,找到了开著黄色小的蒲公英。

两种主要的草药都已找到。

他又找了一些有清热、润肺、止咳作用的寻常植物,如车前草、夏枯草作为辅助。

回到营地,云宏逸指挥著那两个帮手,將草药用石块捣烂,又向伙房討来一口破了角的陶釜,架在火上,將药汁咕嘟咕嘟地熬煮起来。

一股混杂著鱼腥和草木清香的古怪气味,很快在营地里瀰漫开来。

许多刑徒都好奇地围过来看热闹,对著那锅黑乎乎的药汁指指点点。

“这玩意儿能治病?”

“看著比猪食还难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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