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呼声像浪潮,一波波拍打著艾米丽·贝尔纳的心理防线。她周围的空气,滚烫、喧囂,充满了胜利者的气息。每一个本地工人黝黑脸庞上绽放的笑容,每一个中国学生高举的拳头,都像烧红的针,扎在她引以为傲的自尊上。道歉?这个词,在她的字典里,几乎等同於职业生涯的自杀。她,艾米丽·贝尔纳,巴黎综合理工学院的高材生,cgc公司最年轻的总工程师办公室代表,欧洲地基工程领域冉冉升起的新星,要向一个用泥巴和石灰玩“链金术”的中国人道歉?不。绝不!

“数据……只是初步数据。”艾米丽的声音乾涩,像被砂纸打磨过。她声线颤抖,內心的崩溃显露无遗。她试图找回自己的专业和冷静,但那颤音暴露了她强撑的镇定,“任何一次静载试验,都需要经过至少一周的后期观测和数据分析,才能形成最终报告。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她还在挣扎,试图用程序的严谨性,为自己挽回最后一丝体面。

“为时过早?”鲁平第一个炸了,他拨开人群衝到前面,像一头愤怒的犀牛,死死地盯著艾米丽,“五百吨压了二十四小时,沉了不到一毫米!你还想怎么早?非要等桥修好了,你再过来拿显微镜找裂缝吗?”

“就是!你们法国人就是输不起!”

“说话!白人女人!你刚才不是很能说吗?”

周围的学生和工人被鲁平的话点燃,群情激愤,声浪一波高过一波。王秘书急忙上前,试图维持秩序,但收效甚微。在这种原始的、用实力说话的环境里,胜利者拥有一切话语权。

“够了。”林晓东再次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將所有的嘈杂都挡在了外面。他没有看那些激动的学生和工人,目光始终锁定在艾米丽的脸上,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贝尔纳女士,我们都是工程师。工程师,只相信两样东西。”他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是数据。”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是事实。”

“现在,数据在这里。”他指了指艾米丽手里那张薄薄的、却重若千钧的报告纸。“事实,也在这里。”他指了指身后那座依旧稳如泰山的钢铁山峰。

“你的评估报告,可以慢慢写。你可以写十页,也可以写一百页。你可以用任何你喜欢的复杂公式,去论证这次试验的不严谨。那是你的自由。”

“但是,道歉。必须是现在。”他的语气没有丝毫逼迫,却带著一种比任何威胁都更沉重的压力。那是一种基於绝对事实的、不容辩驳的碾压。

艾米丽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看著林晓东的眼睛,那里面没有胜利的喜悦,没有嘲讽,只有一片让她感到恐惧的平静。她清楚,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她可以回去写一份春秋笔法的报告,但她无法抹去今天在这里,在数百人的见证下发生的一切。她如果今天不开口,明天,整个坦尚尼亚,甚至整个非洲的工程界,都会流传一个笑话——一个被中国人的“土法”嚇得不敢承认失败的法国“铁娘子”。那比杀了她还难受。

**她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急促。**她那张常年保持著高傲表情的脸,肌肉因为屈辱而扭曲。终於,她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了那句她从未想过会说出口的话。

“我……为我之前的……言论……表示……歉意。”她的声音很低,几乎被风声盖过。

“你说什么?大声点!我们没吃饭听不见!”鲁平不依不饶地喊道。

艾米丽猛地抬头,怨毒地瞪了鲁平一眼,那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但当她的目光触及到林晓东时,那股怨毒又瞬间被浇灭。她咬紧牙关,全身力量匯聚,猛地提高了音量,几乎是吼了出来:“我为我之前对中国工程技术的无端质疑和不当言论,正式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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