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桥,不要沉井,也不要桩基。”

“那用什么?”鲁平忍不住问。

“用『桩』,但不是普通的桩。”林晓东的眼中闪烁著智慧的光芒,“我们用『砂桩』!”

“砂桩?”这个词汇,对在场所有人来说都无比陌生。

“对。我们没有重型机械,但我们有的是人力和当地最不值钱的沙子。”林晓东在图上画出一个个密集的圆点,“我们用最简单的衝击钻,在淤泥里打出一个个孔洞,然后把沙子灌进去,用人力夯实。这些砂桩,就像一根根吸水管,会把淤泥里多余的水分排出去,同时,密集的砂桩群会在软土內部形成一个复合地基,极大地提高整个地基的承载力和抗震、抗液化能力!”

“我们不是在对抗淤泥,我们是在改造它!把它从我们的敌人,变成我们基础的一部分!”

“这……”一个学生提出了质疑,“林教授,这听起来……有点像我们农村盖房子打地基的方法,这么大的桥,能行吗?”

“高端的工程,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原理。”林晓-东拿起旁边一个装满稀泥的烧杯,將一根玻璃棒插进去,玻璃棒轻易地就沉到了底。

然后,他又拿起几根吸管,將沙子灌满,再一根根插进稀泥里。这一次,当他再把那根玻璃棒放在这几根“砂桩”上时,玻璃棒稳稳地立住了。

最直观的物理实验,让所有质疑瞬间烟消云散。

“上部结构,我们用预製钢桁架。在国內生產好標准件,用货柜运过去,在岸上拼装,然后用最原始的『缆索吊装』法,一块一块地吊上去。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对河床的扰动,也能节省大量的现场施工时间和成本。”

一个完整、清晰,並且成本低到令人髮指的方案,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它没有一个高精尖的技术,用的全是基础到不能再基础的原理,但组合在一起,却巧妙地解决了所有难题。

周明副部长在电话里听完林晓东的完整方案后,足足沉默了一分钟。

“晓东……你確定,用沙子……就能撑起一座跨河大桥?撑起我们国家在非洲的脸面?”

“部长,我相信科学,更相信实践。”林晓东的语气无比坚定,“这个方案,理论上完全可行。剩下的,就看我们这支队伍的执行力了。”

“好!”周明下定了决心,“我批准了!晓东,我把国家的脸面,可都押在你这几根沙子桩上了!需要什么,你儘管开口!”

一周后,北京国际机场。

一支由一个老师和八个学生组成的,平均年龄不到二十五岁的“援非专家组”,背著简单的行囊,站在了国际出发厅。

送行的人不多,只有徐光耀和苏晴。

“到了那边,一切小心。安全第一,项目第二。”徐光耀挨个拍著学生们的肩膀,眼圈有些发红。

苏晴走到林晓东面前,將一个厚厚的文件夹递给他。

“这是我能找到的,所有关於坦尚尼亚热带雨林地区土壤和水文的补充资料,还有当地常见病、特別是恶性疟疾的防治手册,我都做了翻译和標註。”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但林晓东能看到她眼底的担忧。

“谢谢。”他接过文件夹,千言万语,只化作这两个字。

苏晴点点头,又从隨身的布包里,拿出一个用蓝色布料缝製的、巴掌大的小香囊,不由分说地塞进了他的上衣口袋里。

“里面是我托人找来的驱蚊中草药,土方子,不知道管不管用。但……带著吧,求个心安。”

林晓东的手指触到那个还带著她体温的香囊,心头一暖。他握住她微凉的手,力道有些大。

“等我回来。”

“我等你。”苏晴抬起头,目光清澈,“后方交给我。”

林晓东鬆开手,再没有回头,带著他那支稚嫩但眼神坚毅的队伍,大步走向登机口。

透过舷窗,北京城的万家灯火渐渐远去,化作一片璀璨的星海。而他们的前方,是一片未知而神秘的大陆,和一个被世界顶尖工程师判了死刑的,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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