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一把接住,低头一看,眼睛都直了。
“这……你哪来的?”
黎言清轻轻抬了下眉,假装郑重的说道:“祖传的琉璃製品。”
——其实不过是深城街边摊子旁,顺手贏来的破玩意。
守卫回不过神来,仔细捧著那几颗珠子看了半天,嘴角咧开了:“你这人……有意思。”
“那就请进吧,道长里面请。”另一人也立马换了副嘴脸,“寨主一向喜欢稀罕物,你这礼下得正好。”
黎言清冲他们笑了笑,脚步一转,踏进寨门。
黑油纸伞在肩头晃了晃,那一串铜钱哗啦哗啦地响著。
寨门后是道石板路,延伸向里,几排木楼沿著山势错落而建。
他走得不快,一边看路,一边听著这寨子里零散传出的动静。
没错,是山匪窝的味道。
寨子里石板铺地,歪歪斜斜架了几座木楼,院子中还留著晒穀的簸箕和破稻箩,显然这地方不是土匪起家,而是从前谁家的祖產,被人强取豪夺后拿来改了模样。
两个守卫在前头带路,嘴里嘀咕著什么,时不时往后偷瞄几眼。黎言清没理,目光扫过周围。
寨子里人不少,偶尔有赤膊大汉倚门蹲著,胳膊上绑了红巾,啃鸡腿喝浊酒,一看就是这寨里的打手。
穿过院子,前方那座最大的木楼门口掛了块横匾,写著“聚义堂”三个字,墨跡飞扬,却歪斜不正,像是强硬模仿谁写的,不伦不类。
堂中人声鼎沸,一阵酒气混著女人的娇笑从里头传来,几乎把山风都压下了。
“道长,寨主在里头,您自己进去吧。”领路的守卫识趣退后,转身便走。
黎言清抬脚踏进门槛。
堂里舖了张兽皮,主位上坐著个光著膀子的男人,身上横肉纵纹,脖子上掛著三串金珠链,手里举著个粗陶大碗。
怀里搂著个衣衫不整的女子,那女子脸上抹得红白交错,腰肢软得像没骨头,整个人几乎掛在他膀子上。
下首分列几桌,坐著的全是这寨里的头目,一个个粗声大气,大口喝酒,刀斧横架在身旁,像是隨时能拔刀拼命。
黎言清走进来时,几人的目光齐刷刷望过来。
“哟,怎么来个道士?”一个认出他的嘍囉笑著嚷道。
主位上的寨主闻声放下酒碗,一抬眼,冷笑:“你这臭道士,来这里干什么?”
黎言清並未露出惧色,反而笑了笑,上前一步,袖袍一拱,作了个不深不浅的道揖。
“听闻寨主英雄豪气,聚义天下。贫道素有敬仰之意,特带家中传下琉璃珠几枚,献与寨主,以求效命。”
说罢,手掌轻轻一翻,几颗珠子落入掌中。
堂中一时静了半息。
那女子本在寨主怀里撒娇,瞥见珠子,眼睛便是一亮,小声嘀咕:“好漂亮的珠儿……”
寨主哼了一声,问道:“你叫啥?”
黎言清微一点头,温声答道:“贫道道號青阳。”
“青阳?”寨主念了一遍,又坐回兽皮椅上,靠著背枕笑出声,“青阳道人,好名字啊。”
黎言清眉头一挑。
“这匪头子居然没听过,可能还是名气不够吧。”
寨主看著黎言清,道:“你说你来投靠我?可我这儿只收能过命的兄弟,不收神棍。你有几斤几两?”
黎言清笑意不变。
“我不是什么市井神棍。只是略懂点术法。”
“哦?”
“镇宅辟邪、护阵布防、小阵疗伤,也能看相测字,捉妖也成。”黎言清语气极平,像说自己会烧水煮饭。
“那你可会喝酒?”
黎言清顿了顿,点头:“只怕寨主酒不够。”
寨主哈哈一笑,挥手叫人搬来酒碗,又摆了张凳。
“好,有种。先喝三碗再说事。”
黎言清抬手接过,低头看那酒色,是烧得猛的粮酒。他举碗,一饮而尽,又连灌三碗,未曾皱眉。
底下眾人嘈声渐起。
有人低声道:“这道士还真有两下。”
“他这脸色都没变一下啊。”
黎言清將酒碗放下,抬眼时神色淡然,杯沿尚余点水光,一滴顺著指节滑落。他面上恭敬,心里却已经確认:不是妖,不是鬼,只是个活生生的人。
看来榜单上的夏日蝉,就只是这个欺压百姓的山匪头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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