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言清顿了一下,答道:“我叫黎言清。”
“黎言清?”老道咂咂嘴,笑出声来,“这名字倒是像个读书人的,可你这头髮……”他用木剑头指了指他的短髮,“咋剪得跟个和尚似的?不是剃度吧?”
他上下扫了一眼,“不过你身子骨看著不像受过髡刑的,皮包骨头可不像是你这筋骨。”
黎言清苦笑著挠了挠头,没接话。
下山的路不险,只是绕得远,实走起来也有一炷香时辰。那道看似不远的兰陵城门,愣是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
城门口守著几个兵,穿甲披刀,神情不算严厉。一个兵抬眼看了看他们,一个虽然穿著还算乾净但是破落,一个穿著奇怪,还莫名其妙的短髮,便开口问道:“干嘛的?”
王渊虹哈哈一笑,拍了拍黎言清的肩膀道:“老道我带的西域徒弟,前几日走火入魔,晕了三天三夜,才好些。”
说著从袖里摸出一串铜钱,悄悄递过去。
守兵接了,打量黎言清两眼,笑著点了点头:“进去吧。”
两人穿过厚重的木门,进了兰陵。
街道尚早,人不多,柴车缓缓滚过石板路,远处传来剁肉的声响。阳光洒在檐角,屋瓦上积著些青苔,风吹动幡旗微响。
黎言清低声道:“……道长,方才破费了。”
王渊虹却咧嘴笑著摇了摇头,道:“哪儿的话,哪个丘八(对兵的蔑称)能拿得住老道我的钱?”
说罢,他手腕一抖,袖里晃出那串刚才送出去的铜钱,钱绳未断,连排列都一模一样,正安稳躺在他掌中。
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王渊虹与黎言清並肩走著,一路上不断有人侧目打量。黎言清察觉了,有些不自在,抬手理了理头髮,却愈发觉得自己在这古风街景中格格不入。
王渊虹倒是神色自若,只是走了一段,忽地一拍额头,从背后包袱里翻出一件洗得泛白的旧道袍,扔给他:
“穿上吧,免得老道我也跟著被看。你这后生,生得细皮嫩肉,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哪里养的。嘖,兰陵城里人多嘴杂,要是传出老道我好龙阳,那可真是跳进药锅都洗不清了。”
黎言清脸颊一红,訕訕一笑,接过那件道袍披上。
道袍不新,却乾净,尺寸不大不小,穿在身上竟然意外合身。
再走几步,王渊虹忽然停在一家餛飩摊前。
餛飩摊搭在路边,用竹帘围著,里头升著一锅汤,热气氤氳,香味浮动,早起的行人不少都站在边上吃著。王渊虹往板凳上一坐,招呼道:
“小二,来二两餛飩。”
说完又斜眼瞅了瞅黎言清,“再来个一两的。”
小二在锅边应了一声:“好嘞,两碗餛飩!”说罢利落地下锅、起面,手脚极快。
王渊虹双臂交叠在桌面上,忽然看向他,问道:
“小后生,你说说,人活这世上,最重要的是啥?”
黎言清略一思索,答得认真:“……那自然是命。”
王渊虹一听,嘖了一声,鼻子里一哼,斜著眼道:
“糊涂小子!命是重要,可命也要吃了饭才能撑著。你饿三天试试?不吃不喝,那可比直接死了还难受呢。”
他一边说,一边打著酒嗝:“所以啊,活在世上,最要紧的是——一口吃食。”
这话说得像什么大道理似的,黎言清本想笑,见他说得郑重其事,也就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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