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子要拆了,黎言清毕业后回去收拾一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带走的。

寻了半天也没找到个什么值钱的东西,倒是天色已经渐晚。

“就在老屋子里將就一晚,能省就省吧,虽然半塌著,但至少不会垮了。应该吧?”

他如此想到。

朦朧中,黎言清再睁眼时,已经不在老房子中了。

四周。

感受不到时间,既不是白昼,也不是夜晚,窗外透进来的光,是红的。

一种淡红,像红纸封窗,又像霞光凝在玻璃上。

黎言清坐起来,发现自己穿著喜服,胸口掛著大红,肩头还有红绸,一时间大脑在宕机。

“我,我不是在老房子里睡的吗?这给我干哪来了?”

身下不是熟悉的床垫,而是一张宽大的雕木床,红色纱幔垂落,香味浓重,像檀香混著血藤,甜得发腥。

屋子里贴著一张张的双喜,全是红纸剪,贴在门框、窗沿、灯笼上,甚至连床头的铜镜边也有。桌上是一对蜡烛,烛泪已干,火苗却未灭,正红亮著。

正是婚喜之日。

黎言清试图下床,腿刚一动,房门便轻轻响了。

吱呀一声,有人在门外,手扶门板,慢慢地推开。

那是一道瘦高的影子,顶上罩著一层红盖头,从门缝正正站著,身姿纤长,步子很稳。喜服下摆拖在地上,无声。

是新娘。

新娘未语,先站。

黎言清的喉咙紧了一下,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总之有一种严重的违和感。

他看著那身影缓缓踏进门来,盖头之下看不清五官,只见耳垂垂著两个沉重的金坠,隨著动作一点一点晃动。

她走得很慢。

一步一步,鞋底没声音,只看得见衣角微抬,手掌垂著,白得泛青。

门开了,新娘跨过门槛。

她的脚轻若无物,踏在地上却无声无影,红盖头下看不清面容,只能见裙角盪开一点波纹,蜡烛隨风跳了一下。

新娘立在床前,声音婉转如水,轻轻对著黎言清道:“夫君今日饮酒可多?大喜之日,也要多注意身体。”

话音不急,像是说惯了这句,轻柔得有些发腻,却恰恰带著旧时妇人的规矩礼数。

黎言清胸前红一晃,身体感到十分不自然,嘴里竟自然而然应道:“娘子说笑了。为夫自认为还是有些酒力,那些小子自是喝不过我。”

像是这一句台词不是他编的,而是自那具身子里流出的本能。舌尖甚至带著一点酒味,苦涩的,像早已喝下了几杯。

那红影咯咯一笑,未语先媚,便顺势坐入他怀中。喜服的厚锦擦过他的手臂,有重量、有温度,不像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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