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啊。
真不知道啊。
难道顿悟真我才一天,就要死了?
可奇怪的是,心里竟没有半分后悔。
鹿沉想起曾经的自己,感觉有些陌生。
话说回来,我不是已经麻木接受现实的公司牛马了吗?
我不是掏空了父母几十年积蓄,又把未来三十年八成的收入都献给一套房子的奴隶了吗?
若论麻木,谁比我更麻木?
若论当奴隶,谁比我更合適?
可是我……
想到今天的所作所为,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猛地从心底炸开,瞬间流遍全身。死期或许迫在眉睫,但鹿沉心里没有半点颓丧,只有一种平静的坦然,和一股灼热的期待。
他终於明白了。
他明白了,照常理,像他这样的穿越者,本该用异世界的见识碾压一切,占尽好处。可他有什么本事?在和平年代都活得窝囊憋屈,凭什么一穿越就能呼风唤雨?
所以,真正珍贵的,不是他这个穿越者,而是穿越者的灵魂在这个世界经歷的一切,所淬炼出的那份属於牛马奴隶的愤怒与不甘。
因为经歷过这愤怒,经歷过这不甘,一旦被唤醒,就再也不是那个对麻木和匍匐过於熟练的社畜,而是此刻这决死无悔、奋起反抗的模样!
他终於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了,小时候身体瘦弱,常被欺负。有一天鼓起勇气,把欺负他的人推倒在地,从此再没人敢小看他,那一晚睡得真香啊。
岁月流逝,他学习、毕业、恋爱、工作……竟然把那种感觉忘了,忘了那份美妙,那份畅快——竟然背叛了当年那个勇敢的自己!他妈的,我这混蛋!
“对了,让我想想……之所以穿越……好像是因为熬夜加班,精神恍惚,撞了『大运』。”
“那还真是……”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染血的、近乎狰狞的笑容,“死得好啊!”
……
翌日破晓。
“昨晚三更动的手,这小子没睡,怕是还藏在山里呢。”
许冬枝蹲踞尸体前,青葱玉指於残躯拨弄来去,不顾罗裙沾染泥淖,亦不避尸骸腐臭,一双眸子亮得惊人。
她伸手抚开死者面上尘土,又抓了一把,重丟回去,“你们瞧,他还讲究入土为安哩。”
左右两边侍立著的,是脸色铁青的秦子尘和他府中的“高手”。
所谓高手,是已死的秦老头眼里的高手。如今,连秦子尘自己也心知肚明,他这些老师,大多是江湖三四流人士。
秦子尘早在念灯燃起之后,就和他们交过手。他们的真实斤两,大多和他只在伯仲之间,拉不开太大差距。
过去,这样的战绩足够秦子尘自詡武学天才,年轻翘楚。如今才恍然大悟,师非良师,弟子亦非良材。哪怕有本事在州府开武馆授徒的人,亦不会甘心屈就在这座南中县邑,做那鸡头。
昨天秦老头子为了避人耳目,特意在一座偏僻宅院里构陷鹿沉。他那些“高手”都没带在身边,才让鹿沉逮到机会,杀了个痛快。
秦子尘听到噩耗,先是嚎啕大哭,继而暴怒如狂。立刻亲自带人,並请上了许冬枝,循著踪跡追到望陋山上。府中大批家丁健仆围住了山脚,他自己则带著十来个“高手”上山搜捕。望陋山纵横几十里,十来个人要搜山,自然无法抱团,加上都小看了鹿沉的本事,便各自散开搜寻。
谁料一夜过去,非但没能抓住鹿沉,反而让这小子接连干掉了五个……不,恐怕不止,也许还有尸体散落山中,没被发现。
“果然没猜错,是『沸心血』……”
许冬枝喃喃自语,站起身来。
“若非靠这股霸道的爆发心力,他很难拼得过这些修炼多年的念灯境。先格开长剑锋芒,小腿挨了一记鉤戳脚,用刀柄砸头,暗手偷袭腰眼……动如雷霆,下手真是又快又狠。”
她推测著战况,宛若亲自目睹。又像被什么困惑住了,縴手托著下巴,侧头思忖:
“沸心血心力霸烈,威力惊人,廝杀厉害,也在情理之中。关键在於,他怎么能用得这么勤?一天之內用了好几次,收发自如,不见半点衰竭虚弱的跡象?”
“莫非……是天生泥丸宫异常壮阔……绝世之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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