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抢与骗,看似一般行径,实则有云泥之別。

去偷去抢,一见便知是为了钱財,传扬出去,堂堂一截神锋揭不开锅,惹人嗤笑。

骗人钱財,美名其曰“游戏人间”“当头棒喝”“警醒世人”是也。有先贤背书,理直气壮!

谁敢说她瞅著钱去,而非怀有一颗济世救人的慈心?抒泄一腔讥讽俗世的幽愤?

至於那三十两纹银……自然非她所求,不过俗人慾壑难平,非得藉此点拨不可。若非如此,焉有痛改前非?哪有洗心革面?

她还得费心沾染这些黄白阿堵物咧,真是忍辱负重,多了不得啊。

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伟大得很。

想得是极美。然而现实是,老奴一去不返,秦子尘还在喋喋不休地畅想未来、问东问西,银子连个响动都没有。

不耐烦的非止是她,秦子尘何尝不是如此?更准確说是,不是不耐烦,而是不自在,甚至难堪。

老奴离去,独处初时,他以为是大展魅力、孔雀开屏的好机会。可武学话题聊不下去,硬扯些胭脂水粉,越聊越露怯。

他那点浅薄见识,在师傅面前判若云泥,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对一个自信满满的男人,打击不小。

不过,他渐渐发现,许冬枝虽不如勾栏女子曲意逢迎,却也未见多少厌弃。

胆气一壮,他信口开河起来,眼神也愈发大胆放肆,在许冬枝身上逡巡。

心下琢磨:师尊大人武功见识是高,却少了烟火气。今日定是首见了我这等鲜活男儿,粗鄙是粗了点,但……

正胡思乱想,许冬枝耳廓微动,素手轻抬:“嗯?回来了……”

语气却带著一丝异样。

秦子尘知道她灵觉超凡,立刻噤声。片刻之后,一阵哭天抢地的嚎啕由远及近,撕破了破庙前的寧静!

“出事了,出事了,大事不好了,天塌了啊少爷……”

一转眼,只见到此前出走的秦家老奴,领著了一伙子黑压压人群,风风火火跌跌撞撞而来。

后面跟著的秦府眾人,个个狼狈不堪,有的一身鲜血,有的残肢断臂,一群人狼狈悽惨之状,顿令秦子尘大为惊骇。

“怎么回事?!怎会弄成这样?!”

“那奴才……是那反了天的奴才啊……”

老奴扑到跟前,涕泪横流,喘不上气,全靠两个年轻人架著。他急得直挥手,旁边一人抢著哭喊:

“牛奴儿拒捕行凶!杀了捕头捕快好几人!府上十几条人命都折在他手里了!老爷……老爷也被他害了!”

“他衝破府门,又打伤十几个人,之后跑上山了!少爷!全府都乱了,就等您回去做主啊!”

“啊——!”

秦子尘如遭重锤,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几乎当场昏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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