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志这个任命,用心何其“险恶”。
他这是在故意给陆青言的脖子上,套上一条名为“郡守亲信”的绳索,然后,把他这条凶猛的“狼”,扔进广陵县这个“羊圈”里。
而羊圈里,不仅有平阳李家这头还没彻底倒下的“恶狼”,还有钱炳坤这头看似无害,却又占著县令之位的“猪”。
他就是要让陆青言去跟他们斗,去撕咬!去把广陵县这潭死水,搅得天翻地覆!
只有这样,他陆青言才会时时刻刻记著,他这个典史是谁给的,他的靠山是谁,只有这样,他才能彻底站到自己这边来。
这番赏赐,既是奖赏,更是捆绑,是一次不折不扣的阳谋。
李正源眼睛微眯,心头涌起波澜。
张承志这是要让陆青言,像一根钉子一样,死死地钉在广陵县,时时刻刻盯著他李家!
陆远则是又惊又喜,他激动地看著自己的儿子,眼中满是骄傲与自豪。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比自己更有出息。
而堂下旁听的百姓,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爆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欢呼。
“好!陆公子当官了!”
“太好了!以后再也不怕李家那些狗腿子了!”
“青天有眼啊!青天有眼!”
在他们朴素的观念里,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一清二楚。
陆青言这样一个能为民做主,扳倒李家的“好人”来当官,他们是发自內心的拥护与爱戴。
就在这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中,就在张承志那一声“任命”落下的瞬间。
陆青言的脑海中,那枚一直悬浮著的“天命官印”,轰然一震。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精纯、更加璀璨的金色民望,如同决堤的黄金之河,从四面八方疯狂涌来。
郡守的“官府任命”,与百姓的“民心所向”,在这一刻,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嗡——!”
那枚古朴的官印,瞬间光芒大放,仿佛被注入了灵魂。
原本虚幻的印体,在这一刻,终於彻底凝聚成型,化作了一枚青铜质地、非金非玉、散发著温润光芒的实体官印。
在官印成型的一剎那,一个苍劲古朴的大字,缓缓浮现在印底——
【吏】!
官印初成,【吏】境,成!
一股玄之又玄的力量,从官印之中反馈而出,涌入陆青言的四肢百骸。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五感、力量、精神,在这一刻,都得到了一个质的飞跃。
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到,自己与这座县衙,与这广陵县的“公权”,產生了一丝密不可分的连结。
仿佛只要他心念一动,就能调动这座县衙所代表的、那股名为“法度”与“秩序”的无形力量。
他,不再是借势,而是真正地,成为了“势”的一部分!
“陆青言,还不上前领印?”
张承志的声音,带著一丝笑意,將他从那奇妙的感应中唤醒。
一名郡府的书记官,早已捧著一个托盘,走了下来。
托盘上,一枚由郡府统一打造的典史官印,静静地躺在那里。
陆青言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盪,上前一步,郑重地躬身行礼。
“下官陆青言,叩谢郡守大人栽培!”
他伸出双手,从托盘中,接过了那枚沉甸甸的官印。
当他的手掌握住官印的那一刻,他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之前的种种布局,种种算计,不过是借势而为,是在刀尖上跳舞,是在万丈悬崖边走钢丝,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復。
而从这一刻起,他才真正拥有了在这片土地上,书写自己规则的资格。
他缓缓地站直了身体,目光平静地扫过堂下那面色铁青的李正源和钱炳坤。
他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兴奋感。
何其讽刺。
今天这场公堂对峙,双方唇枪舌剑,斗智斗勇,论的是李家侵占泄洪滩涂,是否会引发滔天水患。
可最后,张承志却对自己父亲的“贪墨”之罪,一言断之。
陆青言可不相信他是真的调查过,发现证据不足的。
无非就是自己占了上风,而李家落了下乘而已。
一场辩论真正的胜负,从来就不在明面上的道理和证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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