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之上,一片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本看似寻常的图册上。
李正源的嘴角,掛著一丝毫不掩饰的冷笑。
在他看来,这已经是垃圾时间,是败者最后毫无意义的挣扎。
陆远紧张地握紧了拳头,手心里全是汗。
他不懂自己的儿子要做什么,但他选择相信。
而陆青言,依旧平静地站在那里,仿佛这满堂的目光与压力都与他无关。
他在等,等那位高坐堂上的“能吏”,自己发现问题。
张承志翻得很快,也很隨意。
身为一郡之长,这种地方性的水利图,他看过不知多少。
这本图册绘製得相当精细,山川、河流、村镇、田舍,皆標註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广陵县的母亲河——清河沿岸,更是用硃笔反覆描绘,显然是前任县令陆远倾注过心血的地方。
“不错的图。”
张承志心中暗道,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他看不出任何问题。
这不就是一本普通的水利工程图吗?
见张承志眉宇间露出不解之色,陆青言知道,火候到了。
他再次上前一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公堂。
“郡守大人,可否请您將图册翻至第三页,看一看城西『响水湾』那一段?”
张承志依言翻到第三页。
那是一片位於清河拐弯处的扩大地图,上面用细密的蝇头小楷標註著各种水文数据。
陆青言不疾不徐的声音,如同一位最耐心的教书先生,开始为堂上这位最大的官,缓缓解释。
“大人请看。这堪舆图上明確標註,李家此次强行扩张灵田,意图侵占的土地,正是我广陵县城西,紧邻母亲河,清河的『泄洪滩涂』。”
“泄洪滩涂?”张承志的目光,终於从图册上抬起,第一次正视这个问题。
对面的方克嗤笑一声,忍不住抢先开口:“大人明鑑!所谓『泄洪滩涂』,不过是一片杂草丛生、布满鹅卵石的荒地罢了。”
“此等毫无用处的废土,既无法耕种,亦不能建屋,我李家將其开垦为可產出灵谷的仙家福地,乃是变废为宝,利国利民的大善举!怎么到了陆公子口中,倒成了罪过?”
他这番话说得极为巧妙,企图再次將话题拉回到“功劳论”上。
然而,陆青言连看都未看他一眼,只是凝视著张承志,继续说道:“方讼师说得没错,那片地,確实是荒地。但它的作用,却並非耕种,而是『泄洪』。现在,可否请大人再看一看学生呈上的第二本卷宗?”
他指向了案台上那本《歷年河道修缮用度册》。
张承志心中一动,將水利图推到一旁,拿起了那本厚厚的帐册。
作为一名操持东山郡大小事务的官员,他对帐目的敏感度,远超常人。
帐册入手,他便知分量不轻,这是纸张与笔墨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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