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一幕,一群跟着陆文昭来做事儿的锦衣卫也是麻了。这别人能不认识,但敢在皇帝面前高调的喊出“我要打十个”的丁修还能不认识吗?
看到丁修带着人大大咧咧的向前冲,陆文昭带来的“衙役”们也用水火棍顶着,一步一步往后退。
“这帮鹰犬怕了。”
“弟兄们,随我冲入应天巡抚衙门!”
见状,丁修又是一声高喊,同时还对眼前的几个缇骑使眼色。
“打!”
对几人做了个口型,丁修让这些人走他。
但可惜的是,这些人不是丁修带来的,完全搞不懂这皇帝亲卫百户在做什么,只能丁修进一步,他们退一步,弄的一时间情况有些尴尬。
“看我不打死你们!”
又看到后面陆文昭正在安抚几个已经拔刀的将领,丁修心中一横,当即冲入了人群之中,空手和几个缇骑打作了一团。
在丁修等人的身后,侯歧曾等人最初的打算完全就是来闹事儿的,压根就没打算,或者说不敢冲入巡抚衙门。
但此刻看到丁修以及他带着的几个人莽进了人群之中,正是二十五岁的年轻人,胸怀一腔热血,当即就嗷嗷叫的跟着冲了上去。
“猖狂啊你!”
恰好此时,陆文昭安抚了几个将领,转过身来,能好好的演一场戏来,就看到侯歧曾冲了上来。
转身,扭胯,一个正蹬就踹在了侯歧曾的胸口,将对方一脚踹飞了出去,摔入了人群之中。
“冲击巡抚衙门,你们是要造反吗?!”
手中的水火棍向前一指,陆文昭一声大喝。
看到有人一脚将人踹飞,除了跟着丁修冲进巡抚衙门里的几人外,还有被侯歧曾压倒在身下的几个,剩下的人顿时跑的比兔子还快,留下了一地的狼籍。
“我呸,还以为你们有多大胆呢。”
看着一众快速逃离的人,陆文昭吐了口唾沫,骂了一句。
“回来,你们回来啊!说钱拿了要冲击巡抚衙门,现在跑了是什么事儿啊!”
就在着时,一直在和众缇骑的丁修看着远处那些个已经跑远的人,高声的喊道。
“就你事多!”
听到丁修的话,陆文昭没好气的转过头来,一水火棍就将丁修点翻在地。
“把这个绑了带回去。”
就当应天巡抚衙门里上演一出“强闯巡抚衙门,意图打死宦官”的大戏之时。
秦淮河上,一群士子正在一艘画舫之上痛饮酒水。
自从烧了一出宫里的酒楼后,这些个人就朝登山,午饮酒,暮游河,夜宿青楼,那叫一个潇洒自如。
“万里长江,淘不尽壮怀秋色,漫说秦宫汉帐,瑶台银阙,长剑倚天氛雾外,宝光挂日烟尘侧!向星辰拍袖整乾坤,消息歇。”
兴许是喝的上头了,张溥脸色通红,拖着个袖子就大声念出了一首由南宋名将韩世忠所作的《满江红》。
“龙虎啸,凤云泣,千古恨,凭淮说。对山河耿耿,泪沾襟血。汴水夜吹羌管笛,鸾舆步老辽阳幄。把唾壶击碎,问蟾蜍,圆何缺?”
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正处于变声后期,声音中带着一股子厚重之感。
在身侧王微、柳倩等当今名妓琴声的衬托下,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好!”
随着张溥念完,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叫好之声。
也不知道是这韩世忠的词作的好,还是张溥念的好。
“倒叫王公子笑话。”
转过身来,在卧榻上坐下,张博看着王微,面红耳赤的笑道。
“张兄何必自谦,此乃真性情,若是那天子有张兄一半,天下何以至此!”
虽为女子,但王微却是一身白色儒衫,长巾挂在身前。
“如今天子昏聩,宠幸宦官,朝堂衮衮诸公,皆是尸位素餐之徒,方才致使天下糜烂至此。”
“张兄切莫泄气,当奋发向上,他日高中状元,登上高位,便可一洗颓靡之色,还大明朗朗乾坤!”
听着身侧美人的话,虽然心中颇为得意,但张溥脸上还是惭愧的道。
“却是让贤弟见笑了,为兄才疏学浅,去岁乡试未中,今岁朝廷又再弄拿什么官考,想来以我之学却是难了。”
见到张溥脸上流露出颓废之色,王微却是俏脸一正,严肃道。
“张兄切莫气馁,越是此时,就越应当奋起强追!小妹学识不如张兄,也身无长处,倒是有些银两,愿为张兄赶考之用!”
却是王微知道张溥是个什么条件。
太仓张家也是破事儿连连。
万历末,出了个工部侍郎,最终致仕还被朝廷赠工部尚书。
对,就是前面去巡抚衙门的那位张辅之。
张家上一代人中,就张辅之一个人考中了进士,最终还干到了工部侍郎,于是就把族中兄弟张虚宇的家产给夺了,导致对方郁郁而终。
而张虚宇就是张溥的爹。
本来吧,这家产被夺就够倒霉了,而这张溥,还是个庶出(其父与婢女所出),族人都看不起他,连家中的奴仆也讥笑他“塌蒲屦儿何能为”。
不过这也造就了历史上张溥的狂妄,还没考上举人呢,就已经干出了无数的大事,从组织暴乱到冲击衙门,乃至于纵火烧城。
到了后来,更是组建应社、复社、燕台社等等一堆结党营私的组织,更是做出了遥控朝堂,整出个众筹首辅周延儒。
知道张溥手中拮据,又不受族中重视,现在是手头拮据了,所以王微这就是婉转的在帮扶了。
坐在张溥身侧,听着两人的谈话,张采在一旁看着,羡慕的摇了摇头。
这王微现在没有将银钱拿出来,意思就是让张溥晚上去她那小楼过夜了。
“多谢了,不过愚兄缺的却不是这些黄白之物。”
作为自小就受尽白眼,能成为明末著名的政治活动家,张溥如今年龄岁小,但对人心的把握,却是远超同龄人,所以刚才故意说那些话。
看到现在王微果然中计,当即心中一喜,面上却是连连摆手道。
“愚兄缺的却是一个朗朗乾坤,一个清明盛世啊!”
听到张溥的话,王微脸上流露出佩服之意,声音坚定的道。
“小妹卑微,入不得张家之门,若是张兄不取,小妹就日日守在张家门外等候!”
闻言,张溥摇头苦笑一声,闷头喝了口酒,但嘴角却还是有意思笑意一闪而过。
而另外一边的王微,在给张溥斟酒之时,脸上却也是有着一分不屑。
张溥的出身苦,她的出身又何尝好呢,七岁丧父后流落为歌妓,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是不差。
两人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就和有的小姐,时不时的会接纳进京赶考的书生避雨,随后小姐发现这书生很有才华,然后便她以身相许的道理一样。
待到书生启程之时,小姐含泪目送书生进京言:君若高中莫负妾身。
待书生发誓离开后,小姐让身边的丫鬟将书生的名字记下。
丫鬟言:这已经是第五十个书生了!
小姐则回应说:没办法,总有一个会考上的,多一个人就多一个机会。
这个,就叫做风投。
“兄长何故叹气?”
就在这时,坐在张采身侧的柳倩却是察觉到了张采的兴致缺缺,开口劝道。
柳倩的才情却是不如王微,对方背后有人,又常走动于西湖之侧、秦淮河畔,故此名声响亮,艳明远播。
此刻,这王微已将张溥收为了裙下之臣,拿她也顺道拿个添头,不过分吧。
“兄长也不可放弃,不畏艰难方为真君子。”
看着张采,柳倩开口鼓励道。
闻言,张采转过头仔细的打量了两眼柳倩后,却是心中点头,这也是个妖媚女子。
他本是属意王微,但王微现在明显是看上了潜力股张溥,他也就将就一下好了。
“柳姑娘说的却是,今天只谈风月,不谈其他,喝酒!”
说着,张采举起了手中的酒杯,而其他几人也都有此意,当即纵情高歌,畅谈诗词歌赋。
而这般场景,在江南各地的大小士林圈子中,却是随处可见。
然而,就在众人喝的正酣畅伶俐之时,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跳水从河里爬上了画舫,摇动着已经喝的半醉半醒的张溥,急声道。
“少爷,少爷醒醒,出大事了!”
“徐孚远他们带人去巡抚衙门闹事,侯歧曾让人给一脚踢死了!”
“老爷也让暴民给打了!”
“快些回去吧!”
ps:别提秦淮八艳,大的柳如是两岁,小的还没出生,此外年龄最大的马湘兰已经死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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