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来啊,你们这会儿谁上来弒个君给咱看看?
第238章 来啊,你们这会儿谁上来弒个君给咱看看?
穿过奉天门,踏进奉天殿广场的那一刻。
六十余岁的宋濂放眼望去,远处跪倒著的一片文官,如今正在偷偷朝他所在之处张望。
学问做了四五十年,现在却要背叛这些同僚,宋濂心中止不住苦笑和自嘲。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安安心心的做学问多好,当时为何要掺和进这些利益纠葛中来?
望著今日跪倒的三百零七位文官,他今日把心一横,要做个背信之人!
苍老的身影踏在广场的地砖上,宋濂那无力的身影,却被跪倒的文官们认为是逆风而行的勇者。
何其的荒唐可笑?
文官群里,还有不少人在私底下悄悄议论呢。
“宋师来了,咱们的主心骨就有了。”
“他乃是天下士林领袖,万千举子们都视他如师,宋夫子於此事上份量极重,只需他一开口,这事端便能扭转!“
“对对对,宋师前几日託病不出,今日总算要行杀招了,我等拭目以待!”
所有人都因为宋濂的到来,变得更加振奋。
甚至这其中,不乏有人已经开始幻想起来。
“胡駙马指使那几个莽夫打咱们的人,今日宋师解决完此事,咱们也要在朝堂上与他掰扯掰扯。”
“士可杀,不可辱!”
“说的不错,此等奸佞,必要除之而后快!”
胡翊站在数十层台阶的尽头处,显得是那样的高高在上,耳边这些“嗡嗡嗡”的蚊蝇搅扰声,他一概是充耳不闻。
毕竟,有谁会跟一群死人计较这些?
他与朱標,一左一右伴在皇帝的龙椅两侧,胡翊的目光不时看向远处的地平线,以及天空上白云的形状。
待那宋濂终於走近,底下跪倒的文官们,立即乌央乌央的扭过头去打招呼。
“宋师!”
杭琪叫了一声,立即衝著宋濂招手示意,像迎接即將凯旋而归的王者一样。
朱元璋默默盯著下方的举动,心中竟平静到一点波澜都不起。”臣,宋濂,拜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平身,宋师今可有事启奏?”
朱元璋的声音之中,透著一股慵懒,可能是今日的日头正浓,晒得他都想要午休了。
宋濂从衣袖之中翻找出三本奏章。
足足三本吶!
杭琪、刘仁一看到这厚厚的三本奏书,心中更觉士气大振。
“宋师,靠您力挽狂澜了!”
刘仁在一侧轻声开了口。
然而,宋濂才一开口,整个文官群体之中,马上就炸锅了!
“卿有事奏来,免跪,起身吧。”
“臣谢陛下。”
“老臣宋濂,今日先奏这第一件事。
衝击惠民医局那五百一十三名举子之中,老臣今已查明,其中宋青书、陆甲、周恭.等七人在內,毁坏医局財物,在士林之中也造成恶劣影响,臣请陛下依律按谋反罪名惩处。”
什么???
所有人都在期待宋濂开口,结果他一开口,居然说的是这个?
宋师今日这是要反水?
文官们在底下纷纷议论起来,原本振奋起来的一颗心臟,这下又因他的发言而变得紧揪起来。
正在还有人错愕间,宋濂继续奏道:
“除此七人外,那剩余的五百零六名举子,行为同样恶劣,不惩处恐难以服眾。
若赦他们无罪,陛下虽然宽仁,却恐怕由此开了不良之风气,引得天下的举子们失去敬畏心,此举更不可留。
故而,老臣请陛下三思而定,著应將这五百零六名举子革去功名,发配北方去修长城,且应当对他们永不录用,以照顾那些真正有品德的举子们情绪。
身为人师,老臣之所言,句句皆有考量,还请陛下为正大明之风气,对这些举子们加以严惩,臣俯首再拜!“
不是?
杭琪以为自己听错了,见到宋濂叩首再拜时,立即从侧面拉扯他的衣袖,而后低声问道:
“宋师,你因何如此进言啊?”
刘仁也被搞的一脸懵,紧跟著问道:
“那些举子就是你招进京的,指使的人是你,现在你却要他们死?”
这领头的二人都是这反应,可想而知文官集团对宋濂寄予厚望的其他人,听到这番奏事该是何等懵逼的反应。
朱元璋看著底下的文官们都在愣神、发怔,一个个以为自己听错了的时候,笑的真是合不拢嘴。
胡翊则是看著其中一个翰林学士,他也以为自己听错了,照著自己的脸上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
当这一耳光打过去后,清脆的声响与疼痛,並未將这名翰林学士从“梦”中唤醒。
这一刻,那名学士的心中,信念彻底崩塌了—.
宋师为何会变成这样?
谁能告诉我?
方才文官们还在亢奋著。
结果就一转眼的工夫,最为敬仰的人,直接就將他们三百多人全给卖了。
当场便有宋濂的弟子痛哭流涕,开口质问道:
“宋师,你因何要这样做?”
“举子们视您若神明,如圣师,结果你就这样对待他们吗?“
“宋濂,你该死啊!
今日我们这些文官们的性命,断送你手!
竟不曾想,你与胡翊俱是一丘之貉,算我等错看你了!”
户部的一名照磨立即站起身来,他已经猜想到今日乃是必死之局,当即便决定撞死在这御阶上,不愿再受辱。
可朱元璋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坐在龙椅上当即斥责道:
“在朕的面前辱骂同僚?”
“畜牲东西,速速將他拉下去剥皮凌迟,以做效尤!”
隨即,朱元璋手指著底下一帮情绪崩溃的文官们,怒道:
“你们都给朕安静些,宋师,你接著奏。”
“老臣宋濂伏请陛下纳諫,开始奏第二本。
臣以为,举子们衝击惠民医局,本就该严惩,此乃事实清楚、证据充足之事,无需再额外审理。
文官们以此来要挟陛下,要求释放闹事的举子们,且將此事越闹越大,直至如今胆敢质问君王,此乃明显的谋逆、逼迫君王大罪!
臣当日听罢就觉得匪夷所思。
这后来动用人脉细细一查,才发现其中异样,原来这其中不少闹事的举子,与在场这些文官们乃是子侄、亲属关係。
臣请陛下严惩这些文官,他们不该徇私枉法,恐怕派人衝击惠民医局,这其中也有他们的指使。
更不该无视君父,悖逆纲常,臣请治文官们逼迫皇帝、威胁谋逆之罪!“
“宋濂,你血口喷人!”
“此事明明明是你所为,因何陷害到我等的头上?”
人群中,立即就有人攥起拳头,疯了似的过来殴打他。
胡翊立即开了口:
“官们要杀灭口,阻宋师继续道出实情,来人啊,保护宋师。”
駙马爷开了口,几名侍卫立即將宋濂护住,伸手格挡住底下破防的文官们。
尤其是胡翊这句“文官们要杀人灭口”,更是把底下文官们气的跳脚直骂,一个个的全都破了防!
“胡駙马,你凭何断定我等是要杀灭?”
“就凭你长了张利口,就可以凭空污衊了吗?”
“陛下啊,駙马无凭无据,就敢欺辱朝廷命官,臣等求您主持公道!”
他们这话音才刚一落,朱元璋身后的常遇春却是忍不了了,他扯开了嗓门,大喝一声道:
“住了吧!”
这一声爆喝,如同在百官的耳边打起了一声炸雷。
常遇春当即下了台阶,衝到那个喊胡翊污衊之人的面前,瞪著一双铜铃大小的眼睛,愤怒的破口骂道:
“放你妈的屁!”
“駙马说你们一句就变成污衊了?”
“那你们说駙马是奸臣,蛊惑陛下改科举经义,那他妈的改个科举经义就叫奸臣了吗~
你们这群狗曰的,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常遇春这一番为胡翊出头,又是当场质问,立即气的百官们又要拿出什么圣人之言、
唐朝古制之类的话来辩驳。
朱元璋一听到这些脑仁就疼,立即接过了常遇春的话,深表赞同的道:
“你们不是搞了个什么十罪疏,歷数駙马的十条罪状,还说他背后有人指使吗?“
“不错!”
朱元璋当即指了指自己,冷笑著道:
“顛覆科举旧制,弃圣贤经义於不顾,你们道是有奸佞指使。“
“嘿嘿,巧了,咱就是那个奸佞。“
说罢,朱元璋又念起胡翊的另一条罪状:
“商贾乱政,与民爭利,开海禁倡经商,说他心怀叵测?
不巧,这也是咱这个皇帝的意思,你们的意思就是咱这个皇帝自己居心叵测唄?“
他当即又道:
“至於私调战船,暗削武装?
记住,不是私调,那是朕的圣旨发给廖永忠,他才调船的,与駙马无干。“
朱元璋这话音刚一落,一旁的廖永忠立即躬身跪倒,应承道:
“此事確属诬陷,臣作证,臣是奉旨调船,与胡駙马无关,並请陛下严厉惩处御前诬告胡駙马之人!”
朱元璋点了点头:
“刚才是谁说胡翊有罪的?“
“来,你们再站出来,在咱的面前再说一遍。”
经他这样一说,刚才叫囂最凶的那几个,立即便闭了口。
“呦呵,咋就突然不作声了?
是你们嗓子疼啊,还是不屑於在朕的面前说啊?”
朱元璋故意冷嘲热讽道:
“至於你们说他勾结逆贼,引狼入室,重用方国珍旧部为航海嚮导?
哼,方国珍归顺之后,是朕亲自封他为福建行省平章的。
若他算逆贼,那朕这个亲口封他之人,是否也算逆贼啊?”
朱元璋当即指了指自己头上的这颗脑袋:
“既然今日这数罪併罚,还都是朕这个皇帝的指使,是朕要对大明谋逆。
来来来,那尔等上来一人,持朕的龙泉剑,亲自將朕砍杀了吧!“
“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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