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烧得赤红的炭火,胡令仪这时候就给足了情绪价值,捧场的分为热烈,拍手惊呼著道:

“哇!”

“铁柱,你好棒啊!这么难的事情都被你做成了!”

这一刻的胡令仪,看著朱守谦,真的满眼都是小星星。

那种掩饰不住,由內心深处散发出来的崇拜和惊喜,既是对朱守谦的肯定,也令他心头一暖,顺利的在这个家中破冰了。

胡父与柴氏的夸讚隨即而来,胡令仪单手叉腰,另一只手便过来拉著胡翊,得意地道“哥哥,你看,都没用我动手,人家铁柱一人就把炭火升起来了,你这下还有什么可说的?”

胡翊现在如同被打倒的反派,赶紧配合著直点头:

“哥错了,哥错了。”

“为了承认哥的错误,答应你们一人一个小要求。”

当胡令仪听说可以答应她一个小要求后,立即便开心地道:

“那仪儿明日也要吃烤肉。”

“咚”

小丫头片子的脑袋上当即挨了一个暴栗:

“小吃货,从小就这么能吃,將来谁养得起哦。”

大家都被兄妹间的这些举动给逗笑了。

朱守谦此时竟也忍俊不禁,笑了笑,又连忙捂嘴。

“铁柱,那你要姑父答应你何事?”

看到哥哥转向了铁柱,胡令仪立即在旁小心提点道:

“烤肉,说烤肉啊,我哥哥的烤肉最好吃了。”

“姑父,那—-那我听小姑姑的,我也要烤肉。”

胡翊拍了拍两小只的脑袋:

“好吧,那就今日请你们吃烤肉,明日我回来早些,我们再做些好吃的。”

说罢,胡翊还不忘白了胡令仪一眼道:

“这可都是看在铁柱的面子上,要不然,才不答应你呢,你个吃货。”

“哼!”

胡令仪两手叉腰,瞪著哥哥,直翻白眼。

轻鬆的氛围很容易让人融入其中,朱守谦便因此开始跟大家熟络起来,时常说些话。

柴氏就主动跟他搭话,陈瑛那是天生的自来熟加话嶗,逗小孩子更是手到擒来。

朱守谦脸上很快便有了笑意,在院子里蹦蹦跳跳起来。

胡翊將肉切好后,开始醃製。

兄第二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胡显提起了春耕的事:

“今年的春耕已经进行到一半了,去年咱们太子庄的收成总体提高了两成,你们公主庄的收成太子爷也叫我们盯著的,就都挺好。”

胡翊点了点头,在这方面上,朱標帮看公主庄做了许多事,还有駙马府赐田的灌溉工作,因为是紧挨著太子庄的,朱標便一起包圆了,而这其中自然也有大哥在出力。

胡显的疑惑在於,堆肥已经推出来快两年了,且在增產方面效果更是极为显著。

这百分之20的增產,若能推到整个大明,百姓们多出许多收成,不也有利於度过荒年吗?

可如今,如此好的堆肥之策,又经过东宫的数次改进,应该说是效果越来越好,技术也越来越成熟了。

但除了以京畿为中心的这片区域以外,其他的地方为何都极少施行?都不改进耕种的方式呢?

胡显是个老实人,就总说老实话,当著弟弟的面,他便好奇地问道:

“太子爷上回印发的那个小册子,还是由东宫那些学士们跟著编出来的,叫做《济民救急杂书》,明明是刊印堆肥法推广到整个大明中去的,但户部製作鱼鳞图册下去摸查的官员们回来,却说民间极少见到有人用咱们的堆肥法种地。

这推广之中,是否出了问题?”

对於大哥的话,胡翊一时间无法回应,当初和李希彦他们这些东宫才俊一起思索,编出了一本救急杂书,胡翊曾称呼这本书为弓版的赤脚医生手册。

当时还在这本书的封面上掛了朱標的名字,这些书一经发出去时,广受讚扬。

本以为这东西推行下去,就能在民间各地铺开,明明在一开始,从很多地方也都收到了反馈。

可是如今呢?

胡翊这两年忙的要死要活的,从定西之战到如今为各种事务而忙碌,说起来,还真没有时间去抓这些事。

而对於堆肥促进粮食增產这件事情上,他也是有野心的。

心中还有许多想法,都要在將来逐渐铺开。

若连其中最简单的第一步都做不成,又何谈后续?

“大哥,此事我回去了派人查查看,咱们的法子已然经过了两年检验,又確確实实做到了增產两成。”

胡翊实话实说道:

“我要是老百姓,一家人饿的本来就吃不饱穿不暖,况且堆肥所需要之物也都极易获得,这並非什么难事,那我凭何不多做一步工序,把粮食增產给搞起来?

一年多那么几百斤增產粮,高高兴兴的度荒年,这难道不好吗?

要依著我看—”

胡翊分析道:

“问题应当不是出在这些百姓们身上。”

“你是说?”

胡翊此时打断了大哥的话,开口道:

“此事我会令人去查,若有问题,自然是要解决,现在先別轻易下断。”

在这两兄弟討论起职务上的事时,朱静端、陈瑛他们也不来打搅。

倒是在討论完了此事,胡翊借著这一茬,忽然也想起来一件事儿,便问朱静端道:

“岳丈前些时日不是赐了咱们一片江寧汤山皇庄吗,那是足足几千亩的温泉园林,里面也有不少良田存在。

我想著不如將其改进一番,这样好的田地,不如改作药田种些珍稀药物,你看如何?”

朱静端想都没想,便道:

“公主庄的收成还有父皇赐你的田庄,足够我们日常费了,汤山皇庄你想种什么就种什么唄。”

柴氏这时候就笑著,与胡父对视了一眼。

別看胡家娶的是公主,这位公主殿下却是一点架子也没有,就十分的难得。

一会儿工夫,肉也醃得了,全家人齐上阵,开始穿肉串、打下手。

朱守谦自然也参与了进来。

此时的他,已经除去了不安,除去了防备,以及一开始无法融入时候的陌生感。

这样的家庭氛围下,一旦加入进来,剩下的就只是享受了。

朱静端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面带微笑,看著这一家人,觉得真好。

他们都在试图帮助这个有问题的孩子,也在试图帮他融入,重新找回自我。

这世上没有一个家庭,从一开始便是完美的。

胡家也闹过许多彆扭,胡父膨胀过,胡令仪变得面目可憎,令人见了极度厌恶她。

胡显懦弱过,胡翊也不顾家,偌大的一个家,有时候全凭柴氏一个人撑著。

但在度过了那片迷茫和膨胀后,这一家人开始走向正轨,才有了如今这个相对温馨、

温暖的家庭。

肉烤好了,胡令仪开始教朱守谦如何擼串,两个傢伙全都吃的是满嘴流油,然后一起哈哈大笑,互相把油脂往对方的脸上抹。

便在这一刻,朱守谦把好吃的肉串吃到一半时,突然便哭了悄无声息间,鼻头就是一酸,然后泪水溢出眼眶,止不住的往外溢。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哭。

兴许是这么些年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这样浓烈的家庭温情。

也可能吃到了这样好吃的烤肉,又想到了这段时间被困在別院深处的孤单遭遇,觉得委屈又无助。

又或许,今日这样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为之不舍。

此时此刻,他又想起了自己那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娘。

为何別人的娘是这样的。

而自己的娘,却是那样的呢?

为何她就如此狼心?

所有人都被这孩子的眼泪搞的手足无措,纷纷过来询问他为何而哭,哪里使他不满意?

越是面对这样的关切,朱守谦哭的更加剧烈了。

他又不想让人看见他丟人的样子,便一口气跑到后院,背对著大家擦拭眼泪。

胡显想过去看看,宽慰上几句。

柴氏此刻便叫住了他:

“显儿,这个时候不要去,那是个要面子的孩子,我们等他自己擦乾眼泪。”

过了一会儿,当朱守谦回来时,脸上的眼泪已经擦尽,但泪痕並没有消失。

他將这院子里每一个人都细细端详,同时也在心中想著,当过几日被送回宫中去以后,也不知这一生是否还能享受到如此独特,又令人觉得暖心、快乐和放鬆的一段时光?

便在这一刻,朱守谦那颗稚嫩的心中,忽然好像抓住了什么似的。

他好像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了。

有些东西,该去追求,然后拥有。

朱守谦现在大概有所悟了。

“我们带点肉串给何植兄妹吧。”

朱静端开始跟胡令仪商量,要把她心爱的肉串拿去送人。

“是给剖肚郎吗?”

“对啊。”

“啊·—-他好可怜,二嫂多拿几根肉串给他们吧,那个小妹妹长得好瘦弱,比仪儿还瘦,仪儿要请她们吃肉。”

看这个日常独霸烤肉的小吃货,今日居然大方起来了,胡翊满觉得不可思议,便好奇问道:

“胡令仪,你今日如何这样大方起来了?”

“反正明日哥哥会给我烤啊,今日送的,明日哥哥还回来。”

胡翊翻了个白眼。

果然,在吃这件事情上一毛不拔的胡令仪,又怎会突然大方起来呢?

今日送的明日要还的,就知道是这样!

“胡翊,今日的事,谢谢你。”

在朱守谦的房门外,朱静端拉著夫君的手,眼中满都是感激。

她知道夫君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唯一的侄子,他在为自己做的事,自己当然能够感受到。

“谢什么,咱俩还分什么彼此。”

正在朱静端大受感动至之际,胡翊下一句话就把她羞的一时间捂面落荒而逃了:

“咱俩早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还分的那么清干嘛。”

“我呸,登徒子!”

看到朱静端娇羞著跑开了,调戏完了美娇妻,胡翊还有一点事情没有办完呢。

要不然必定是直奔寢室,卸甲而战,来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

麟趾斋。

胡翊刚进屋,崔海便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姐夫,我们按您说的地方去蹲了两宿,这次收穫大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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