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深沉似海
睫毛轻颤,姜妧缓缓睁开了眼。
雕花木床、红色纱帐、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沁人心脾的甜腻香气。
她猛地坐起,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着气,额间沁出细密冷汗。
惊魂未定地环顾四周,烛火昏黄,隔着朦胧纱帐,隐约得见不远处摆放着一张梳妆台,上面零星搁着几样精致的胭脂水粉、发簪饰物。
梳妆台前,一名身材婀娜的女子背对着她,正慢条斯理的打理着如瀑青丝。
女人大约是听见了床上动静,头也不回道:“醒了?”
这声音,姜妧很熟悉。
她赶紧起身,掀开床帐,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之上,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栗,“老师是您救了我么?”
徐九溪梳头的手稍稍一顿,回身望来,“什么救你?今日散学后,为师留你检查课业,你自己睡了过去,何‘救’之有?”
“.”
姜妧小嘴微张,一阵茫然。
‘山长留下她检查课业’,这不是她诓同窗薛云晚的说辞么?
傍晚,栖雁林
难道,只是一场窒息绝望的噩梦?
姜妧下意识摸向了脖颈,已裹上了纱布,手指轻轻一摁,纱布下的伤口,痛楚异常清晰。
困惑神色顿时变作惊恐。
半扭着身子的徐九溪见状,面色淡然,轻柔口吻却带有不容置疑的强势,“你今晚,就在清角馆留堂!方才舒窈已去你家,将你留宿律院的事告诉了你母亲。”
“老师”
姜妧既迷茫又感激。
目前,她除了能确定自己被老师所救外,其余什么都不知道,也有很多问题想问。
但徐九溪明显没什么耐心、或者是不愿给她说那么多,只见她缓缓起身,背对姜妧道:“你乖乖在此歇息,为师出去一趟。明日若有人问起,你只需记得,今晚你哪也没去,谁也没见。”
姜妧心中一紧。
‘谁也没见’这话里隐隐透出些不同寻常。
她想问一句‘余睿妍怎样了?’,但最终也没问出口。
亥时正。
“郡王,咱们暂且别过,改日再聚。”
“楚县公慢走。”
章台柳前,几人抱拳作别。
人人面带醉红,看起来很是尽兴,其乐融融。
李二美和高干一路,两人弃了马,并肩步行于长街之上,随从牵马远远跟随。
“呼~”
李二美长出一口浊气,似是感慨,也似叹息。
“老五,你叹什么气?今晚三哥和老六相处的蛮好啊”
高干问了一句,李二美双手后背、目视前方,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低叹道:“蛮好个屁,你没察觉他俩彼此的称呼都变了么?”
听他这么一说,高干略一回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整场酒席,两人对饮几回,看起来亲热的很,互相之间却一直是‘郡王、楚县公’的互称。
高干有些担忧,低声道:“他俩.不会真的闹僵了吧?”
“那倒不至于,但想回到从前,怕是也难喽.”
“二美,你觉得,此事怪谁?”
“都是大人了,哪有谁对谁错?他俩啊,郡王身为皇嗣,遇事不免思忖利益取舍、放不下‘君君臣臣’的架子:老六外圆内方,不甘为富贵而被人呼来喝去.”
“那以后两人万一不睦怎办?”
“我怎知道?”
李二美似乎是嫌这个问题烦人,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两人就此沉默下来。
前行数十息,李二美才轻轻一叹,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说给高干听,“总之,我李美美欠元夕一条命,日后不管怎样,总要报答一回。”
片刻后,高干也低声回道:“我也是”
那厢。
丁岁安原本可以直接出城前去泰合圃,却因林大富也在,特意和他一起先回了岁绵街。
“楚县公前几日和郡王在隐阳王府前大吵了一架?”
“伯父听谁说的?”
相比方才在酒席上‘林大人’的称呼,丁岁安私下里换成‘伯父’。
“今日好多人都在说。”
“不至于,连争执都谈不上,何来大吵一架。想必是有心人故意加工、散播.”
有心人.无非是临平郡王一系。
他们巴不得陈翊这边内部决裂,自然要借机造谣。
以丁岁安的了解,甚至能猜到背后推波助澜散播舆论的便是乐阳王世子韩敬汝。
今晚,陈翊特意请丁岁安赴宴,未必没有证明给外人看他们依旧是铁板一块的意图。
“伯父,你和阿翁是怎么认识的?”
这才是他和林大富同行的关键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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