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辰说好,转身去休息区,刚坐下,便发现旁边竟然坐著个熟人。
很久不见,陆亦航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只是跟她一样,瘦了一圈。
丁辰正犹豫著要不要打招呼,没想到陆亦航先开了口:“嗨,丁辰。”
她只好答应:“哎。”
“你怎么……来这里?”他语气中有迟疑。
“陪小六来產检。”她答得倒很爽快。
陆亦航的脸色似乎是一变,答非所问:“我陪清珂过来做检查。”
然后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丁辰低头拿出手机,玩下载了很久却没玩过的游戏。她不再理他,陆亦航也就跟著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丁辰突然听见他说:“那我先走了。”
“好。”她还是没抬头。
脚步声渐行渐远,她这才抬头去看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原来那个女孩就是清珂啊,丁辰將手机收起来,今天的事,还是不要告诉陆路好了。
从医院出来,陆路坚决拒绝了丁辰开车送她回去的好意,要打车回去。丁辰想到晚上还有老爸安排的青年才俊等著相亲,也就懒得跟她计较,送她上了计程车,自己开车走了。
路过author曾经的那栋公寓时,她怔了一下,忽然想听他的歌,便把车停在路边,埋头开始找cd。
那张cd太久没听,都浮了尘,她把cd送进机器里,听到音乐声响起,这才重新发动车子。
晚上和青年才俊约在一家西餐厅,她到的时候,对方已候在那里。
等对方替自己將椅子拉开,入席,她表现得轻车熟路且落落大方。
相亲无数次,早见过各路奇葩极品,今天这个,简直正常得令人可喜。
切著七分熟的牛排,听著对方讲不好笑的笑话,丁辰有些走神,视线飘向落地窗外,便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雨了。
希望杜鸣笙今天的庆功宴没受这突如其来的坏天气影响。
其实新闻早几天她就看过了,出道以来专辑累积销量破百万,公司早就布好场地,要跟fans搞一场同乐会。
这大概算是对他多年来努力的最大肯定和嘉奖。
丁辰將视线重新转回眼前的男人身上,才发现不论他做什么,说什么,她都会拿他跟杜鸣笙对比,接著便沮丧而绝望地发现,自己大概永远也没办法喜欢上別人。
这样下去,她一定会孤独终老吧。
但饶是如此,晚餐结束,她还是在对方要號码时將手机號大方地留给了他。儘管她知道,不出三次约会,一切又会跟以前一样无疾而终。
但无聊的过程走一走,才会显示出自己积极往前的决心。
回到公寓,丁辰按亮客厅的灯。
窗外暴雨如注,她想起自己出门时忘了关窗,走过去一看,果然半个阳台都进了水。等不及明天钟点工来收拾,她换下连衣裙,去卫生间拿拖把水桶,折腾了老半天,总算把积水处理乾净。
门铃便是在她拎著拖把准备放回卫生间的时候响起来的,她有些困惑,这个时间,会有谁来找自己?
好奇地打开门,便看见杜鸣笙浑身湿透地站在自己面前。
“你……”她的话还没出口,便被他的吻堵住。
被雨水浸泡的吻,带著不可思议的滚烫热度,令她的理智在一瞬间荡然无存。
他们是没有明天的,但如果,如果只是一夜,上帝一定会原谅她的,对不对?
接到清珂要来探望自己的电话时,陆路有些意外。
辞职后,她们几乎没有联繫,陆路甚至连娱乐新闻与节目都不怎么看,关於清珂的近况,也多是从別处得知。知道她一路顺风顺水,她也就倍感欣慰。
其实捫心自问,陆路对清珂的感情多少有些复杂,她们自然不是朋友,但也如陆路所言,她们曾是一条船上的命运共同体。
陆路眼看著陆亦航因自己接近她,再看她心甘情愿地沉沦,除了对陆亦航有怨,对她亦多少有愧。
儘管她曾理性地对她说,她没有义务向她交代自己的感情生活,但內心,她仍会忍不住詰问自己,如果当初她对清珂承认了与陆亦航的过去,那么她是否便会刻意避开陆亦航,不会换得今天一般一头扎进去的头破血流?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世界上最怕的就是假设,最没有的便是如果,她只能说服自己,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那也只能继续走下去,说后悔,都已经没有用。
清珂来的那天,陆路特地准备了茶点等她,怕她觉得拘谨,又给蒋阿姨放了半天假。
许久不见,开门时,陆路难免一怔:“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cindy上回提起她还不以为意,见到真人,才知道这下瘦得有多严重。
清珂微微一笑:“大概是夏天了没胃口,倒是lulu姐,看上去圆润了好多,怀孕了就是不一样。”
清珂说的倒是实话,经过前段时间的大吐特吐,她现在胃口渐渐变好了,瘦下去的体重也慢慢长了回来,最近更是胖了好几斤,沈世尧为此高兴得不得了,巴不得她再胖一点,变著法儿给她进补。
思及此,陆路有些訕然,连忙说:“先进来再聊吧。”
在沙发上坐下,陆路这才发现她居然还拎著东西,客套地嗔怪了一句:“早知道就交代你带礼物就不准进门了。”
清珂笑著摇头:“不算礼物,只是安胎的口服液啦,我托人买来的,lulu姐千万不要拒绝啊。”
说著,已拆出一支递给她。
陆路见盛情难却,只好接过来喝掉,除了味道略苦外,也还算能入口。
她將空瓶放下,见清珂露出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心中的包袱多少减轻了一些。或许经歷了这样多,陆亦航也终於想通,好好对待她了吧。
这样真好。
清珂离开后,陆路將桌上的瓷盘收去厨房,刚走了两步,便觉得隱约腹痛。
真奇怪,她最近明明有遵照营养师的嘱咐好好吃饭,也有认真忌口,这突如其来的绞痛简直令她手足无措。
冷汗渐渐渗出来,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她挣扎著回到客厅,给沈世尧打电话。
自从她怀孕,沈世尧就比她还要紧张,就连开会,也隨身携带私人手机,並跟她强调,有什么事一定第一时间联繫自己。
“餵……”陆路艰难地开口。
“怎么回事!?”听见陆路声音不对,沈世尧猛地起身,“你等我,我立刻回来!”
连闯了几个红灯回家,沈世尧的后背彻底湿透,他竟然急得忘记开冷气。
还没进门,就看见蒋阿姨焦急地站在门口张望,见到他,泪水夺眶而出:“我回来就看见太太晕倒在地上了,我叫了救护车,说是马上就到,但是现在还没来,怎么办啊……”
哪里还顾得上说別的,沈世尧抱起陆路便往外面跑,引擎刚才没来得及熄火,现在车子已重新开出老远。
一路上,沈世尧焦急地不时回头看身后失去意识的陆路,只有在这刻,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是这样无力。
无力到,就连深爱的人都无法保护。
思及此,他握著方向盘的手越来越紧,手背上全是暴起的青筋,甚至连骨头,都仿佛在咯咯作响。
医院里,医生正在为陆路进行详细的检查,沈世尧好不容易平復下情绪,向赶来的蒋阿姨询问情况:“为什么突然出门?”
“太太说有客人来,就特意给我放了半天假。”“什么客人?”沈世尧心中一沉,“陆亦航”三字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说是以前一起工作的人,她跟我提过名字。我想想……”蒋阿姨紧张得语无伦次,想了很久,才怯怯地说,“好像……叫清珂。”
听罢,沈世尧总算鬆了口气。但很快,他又重新意识到不对,如果他没有记错,清珂现在应该和陆亦航在一起,而陆路已辞职多时,她为什么会突然来找她,而陆路又为什么会突然晕倒……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
沈世尧如坐针毡,巨大的不安將他笼罩,终於,他起身,对一旁的蒋阿姨说:“我有事要去確认一下,太太有什么最近情况,立刻告诉我,记住了吗?”
照著刚找cindy要的地址,沈世尧一路开去陆亦航与清珂共同的公寓。和沈世尧预想的一样,安保很严,他了很大力气,才没有惊动主人。
上电梯的一路,他反覆斟酌著等下该如何开口,然而在门打开的一剎,沈世尧却意外发现,眼前的人,和他预想的完全不同。
本以为应该妆容精致的清珂看上去面容憔悴,神情仿似梦游。她只穿了一件睡裙,手里还握著一把水果刀,似乎刚在削苹果。
见到他,清珂咯咯地轻笑起来:“哎呀,我认识你,你是沈先生……是陆路的先生,我说得对不对?”
一时间,沈世尧愣在那里,过了很久,才想起要说的话:“你今天去见了我太太对吧?”
“是的。”清珂依然在笑。她发现最近自己找来的药比过去的还好用,眼下沈世尧找上门,她竟然丝毫不觉得紧张。
“你给她喝了什么?”蒋阿姨曾交代桌上留有空了的口服液瓶子,他並不打算跟她迂迴。
没想到清珂承认得非常爽快:“当然是你以为的那种药。吶,沈先生,你一定不知道,我曾经也有一个孩子,但因为孩子的爸爸还爱你太太,所以那个孩子……没有了。我后来总在想,为什么我没有了孩子,她却可以有,这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
她还在微笑,沈世尧的瞳孔却已陡然放大。
他能感觉自己胸腔里横烧的怒火,他甚至开始考虑,如果陆路或是孩子真出什么事,他是应该掐死她,还是杀了陆亦航,或是让他们一起死。
思及此,沈世尧不自觉倾身上前。
感觉到逼近的沈世尧浑身散发出的怒意,清珂终於清醒了一些,声音开始发抖:“你不要过来……听见没有,你不要过来!否则我就死给你看!”
她挥舞著手中的水果刀,似乎是打算往自己手腕上割。
见她情绪已然失控,沈世尧试图按住她的手腕。却不想清珂一个挣扎,混乱中,那柄水果刀直接调了个方向,没入他的腹部。
一霎间,两人都傻了,沈世尧低头,便看见伤口正汩汩地流出血,染红了衬衫的下摆。
“叫救护车,快……”冷汗自他额头蹭蹭冒出,他强忍著剧痛,按住腹部,吩咐眼前这个嚇傻的女人。
等看见清珂哭著跌跌撞撞地去拨电话时,沈世尧才总算勉强放心,半靠在房门上,开始重重喘气。
也不知道现在陆路醒过来没有,他们的孩子还好吗……如果她看见眼下的自己,是会將他骂个狗血喷头,还是抱著他失声痛哭……
想著想著,他唇边渐渐多出一抹温柔的笑,渐渐闭上了眼睛。
当她意识到爱上他的这刻,便也是她必须离开他的时刻。
陆路觉得自己一定是做了一场荒谬的梦,否则怎么会刚睁开眼,就得知沈世尧被送入手术室的消息。
向她交代这些的时候,蒋阿姨坐在她身旁地抽泣,或许是怕刺激到她,就连哭声都压得很低。
她听著蒋阿姨的话,觉得头也痛,身体也痛,挣扎著想坐起来,却被守在一旁的护士喝止住:“不可以,沈太太,您的情况刚稳定下来,现在您需要让胎儿得到充分的休息。”
她有一瞬的怔忡,而后默默躺回去。
谢天谢地,好在孩子没事。
其实刚才在检查的时候,她便仿佛听见了他的哭声。
她知道那是幻觉,却怎么都睁不开眼,只能在心里不断重复默念,別哭了,宝宝,妈妈在这里,妈妈在这里呀……
后来,她终於醒过来,一身的冷汗。意识混沌的时候,她似乎是听见医生说,没事了,滑胎药的剂量不大,又及时送来医院,母子平安。
她终於鬆了口气,又重新睡死过去。
然而等她再醒来,沈世尧却已被推入了手术室。蒋阿姨告诉她,沈世尧腹部中刀,虽然伤口不深,没有伤及要害,但仍需要立刻手术。
她躺在那里,想要说话,却觉得口乾舌燥。她舔了舔嘴唇,发现又咸又涩,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在流泪。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变得十分难熬。
她太虚弱了,根本不可能起床去手术室外等他,只能请求蒋阿姨告诉自己,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陆路得知,沈世尧问过清蒋阿姨下午来客是谁后突然离开时,她感到自己终於有了些眉目。
“阿姨,帮我联繫一个人……”
“谁?”
“陆亦……”
话音未落,病房门口便响起了一阵重重的敲门声,陆路和蒋阿姨相视一眼,陆路示意蒋阿姨去开门。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陆路便看见陆亦航通红著双眼在在门外。
“我想和你谈谈……”他声音喑哑。
“好。”陆路深吸了口气,神情淡漠,“刚好,我也要和你谈谈。”
蒋阿姨去手术室门口等沈世尧手术的消息,房间只剩下两个人。
然而到了此刻,陆路才发现,她甚至不知道如何先开口。
她躺在那里,望著身旁悬掛的点滴瓶,有些呆怔。过了很久,才听见陆亦航颤抖到有些失真的声音:“小六,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一旦他开了口,她说下去就容易许多:“清珂……现在在哪里?”
“在我另一套公寓里,我已经找人照看她,大概刺激太大,她目前情绪还不太稳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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