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最卑微的心愿

丁辰抬起头看她,笑中带泪:“都没了。”

陆路只觉得如鯁在喉,奔过去抱住她:“都还会有的。”

是的,还会有的,新衣,新字,新人。却再没有第二个她与他。

记忆如风,助岁月燃尽,是谁都无可奈何的事。

陆路陪丁辰整理完现场回去,已是入夜。

陆路本以为沈世尧已经到家,或许还在客厅候著,等著对她一通冷嘲热讽,然而当她推开门,面对却是一室黑暗和冷清。

陆路有些困惑,挣扎了片刻,还是决定给沈世尧打个电话说自己回来了。然而拿出手机,才想起沈世尧把手机借给了自己,哪里还可能接到自己的电话。

陆路无奈地笑笑,也懒得开灯,逕自坐在沙发上。

四周静得可怕,她忽然滋生出许多奇怪的想法,比如沈世尧会不会在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或是被抢劫?又或是陆亦航再次找到他……

想法越多,陆路越觉得焦躁不安,她甚至想要主动给陆亦航打一通电话,確定沈世尧究竟有没有和他在一起。但拿起手机,又觉得这样的自己可笑至极,终究打消了这个念头。

而在沙发上坐得久了,陆路也渐渐犯起困来,她坐了一天飞机,时差都没来得及倒,便忙著去看丁辰,现在一旦不需奔波,整个人便散了架。

没过一会儿,陆路便靠著沙发睡著了。

再醒来时天光大亮,然而偌大的房子仍然空无一人。蒋阿姨借著他们结婚的空当回去休假的事陆路一早知道,但沈世尧彻夜不归的情况却前所未有。

明明过去的两个月里,即便是冷战到两人面对面都视对方如无物的情况,沈世尧仍旧是每天按时归家,做她最大的眼中钉……

思及此,陆路难免惊慌,怕他真有什么事,正想打电话找沈世尧的助理询问情况,门铃却突兀地响起来。

她愣了愣,跑去开门,便看见沈凌抱著墨墨站在门口,纳闷地打量著满脸倦容却衣著整齐的她:“你这是没有睡还是……?”

陆路不由有些发窘:“一不小心在沙发上睡著了。”

“小没良心呢?”

“……他不在。”

“你们不是一起回来的么?他上飞机前还跟我通过电话呢。”

“我们到机场就分开了……”

“算了,”沈凌见她尷尬,便不再为难她,“我过来是因为今天有事,想让你们帮我照看墨墨一天,怎么样,没问题吧?”

看著沈凌怀中粉雕玉琢的小墨墨,陆路终於鬆了口气,笑了:“当然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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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代完陆路带孩子需要注意的事项后,沈凌便走了。陆路將墨墨带到院子里,两人相对而坐,除了笑,陆路发现自己多少有些无从下手。

其实她没太接触过孩子,所以即便已將沈凌交代的所有记下,操作起来仍有些难度。

“墨墨吃过早饭了吗?还饿不饿?”她问。

墨墨摇头:“吃过了,不饿。”

“那墨墨有什么想玩的吗?”

墨墨便做出一副沉思状,过了一阵,瓮声瓮气道:“有,墨墨想要举高高!”

举高高啊,陆路不禁面露难色,就算墨墨只是个几岁大的小姑娘,她也不敢保证在將她举起来后,不会出意外。

“別的呢……”陆路犹豫道,“举高高不行,墨墨可不可以换一个?”

“那我要吃冰激凌,要巧克力味的!”墨墨嘟起嘴。

“这个有,”陆路如释重负,“等我去给你拿啊。”

好不容易吃了些冰激凌,墨墨这才算开心些,然而没过一会儿,却又缠著陆路要找沈世尧。

“我要表舅舅举高高嘛,我要嘛……”

陆路被她缠得没辙,只好答应,把沈世尧办公室的號码翻出来打过去,接电话的果然是助理小姐。

这回助理小姐终於不用再迫於沈世尧的压力说假话,內心很欣慰:“沈先生在开会,晚些我转告他给太太您回电话。”

陆路原本的担心好不容易打消,却又被那句“太太”嚇得不轻,別的都忘了说,立刻把电话掛了。

再回头,才发现墨墨已经不见了。

陆路嚇了一跳,赶忙进屋找,走到厨房,便发现墨墨竟然自个儿打开了冰箱,將剩下的大半盒冰激凌吃了个精光。

陆路想起沈凌特意吩咐她,墨墨胃不好,不要给她吃太多刺激性食物,不由要急哭了:“墨墨你怎么跑这里来偷吃冰激凌了……”

墨墨自知闯了祸,连忙撒娇:“平时妈妈都不给吃,表舅妈不要生墨墨的气……”

她笑起来是孩子特有的娇憨,陆路不知道如何训斥孩子,只好將她抱起来,放在沙发上,嘆口气,叮嘱道:“那答应表舅妈,今天都不能再吃冰激凌了,不然肚子可能会痛的……”

然而即便如此,陆路最担心的事仍发生了,中午没到,墨墨便因为腹痛在沙发上打滚,嚎啕大哭起来。

陆路急得给沈世尧打电话,哪知道那边却始终不肯接。

她又试了几次,结果仍是一样。

陆路知道沈世尧是故意,虽然气恼,但转头看见脸色煞白的墨墨,也就顾不上计较那么多,先联繫了120。

然而接线员却告诉她,最近的医院出车到她所在的地方也至少需要一个小时,陆路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后是一咬牙,將墨墨背起来,出门打车。

但就算是打车,也有好长一段路要走。

刚刚入夏,气温逐渐升高,墨墨虽是个半大的小姑娘,但对於单薄的陆路来说,仍然显得吃力。

这个时间,別墅区內几乎没有行人,她甚至无法请人帮忙,只能背著痛得不断在扭动的墨墨一直走,一直走。只怕一旦停下来喘口气,便再也走不动了。

到了医院,把墨墨送进急诊室,陆路便马不停蹄地给沈凌打电话交代情况和道歉。知道是墨墨自己不听话,沈凌反倒是安慰起陆路,叫她別在意,说自己马上赶过来。末了,想起沈世尧,便问她:“小没良心呢?没有和你在一起?”

“我打过他办公室电话,没有人接,或许在忙吧。”陆路心虚。

“放屁!”沈凌忽然勃然大怒,“刚才他还在办公室打给我,说接下来没有安排,问晚些要不要一起吃饭。难道是你一个人送墨墨去医院的?”

“……是,”陆路知道是瞒不下去了,只好承认,“我叫过救护车,可是等他们需要很久,我担心延误病情,就自己送墨墨来医院了。大概昨天我和他闹得有些不愉快,他暂时不希望听到我的声音吧。”

“啪”的一声,电话猛地被掛断,陆路望著手机,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恰好主治医生出来通知她墨墨已经没事了,陆路这才算吁了口气,但心中的不安却丝毫没有消散。

沈世尧和沈凌一同赶到的时候,已经快过下午一点。陆路一上午都没吃什么东西,饿得头昏眼,陪著两人探望过熟睡的墨墨出来,正斟酌著是否开口说去吃饭,沈凌已经一个巴掌甩在了沈世尧脸上:“沈世尧,你他妈浑蛋!你知道吗?要是路路今天晚一点过来,墨墨可能就严重了!我知道你有脾气,但你不能光顾著你的闹脾气,电话也不肯接,路路一个瘦瘦弱弱的姑娘,背著这么大一个孩子,你考虑过她有多辛苦吗?!”

一时间,整个急症室的人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陆路一度以为沈世尧会发飆了,但沈世尧竟然始终低头沉默。过了很久,才低声说:“对不起……这样吧,你们先去吃饭,我在这里陪会儿墨墨。”

仿佛一瞬间被什么击中,陆路站在那里,只觉得心中一阵难过,过了很久,才对身旁的沈凌说:“凌姐你先去吃饭吧,我也在这里陪会儿墨墨,等你回来我们再换。”

其实不是不饿,甚至可以说饿得胃里都开始痛得翻搅,但陆路却隱约觉得,她不能留沈世尧一个人在这里,因为他现在的他,看上去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又悲伤又孤独。

因为还没从急症室转入病房,他们只能在走廊的长椅上坐著。

沈世尧不说话,陆路也就一起沉默。

良久,陆路终於积攒了足够的勇气,伸手,主动覆上沈世尧的手背。

他的手指真凉,令她一个哆嗦,囁嚅道:“你放心,墨墨会没事的……真的,因为我已经很努力跑过来了……所以,你不要自责。”

医院空气里都是消毒水刺鼻的气味,在胃痛带来的阵阵晕眩中,陆路依稀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沈世尧反手握住。

那样的力度与温度令她心颤,一瞬间,仿佛所有的担忧都被驱赶,陆路竟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心安。

我只是想要和你一起生活。

墨墨住院的那段时间,大概是沈世尧与陆路关係最为缓和的时期。

因为沈凌非常忙,所以在医院陪墨墨的任务便落到了沈世尧和陆路身上。

某天,刚哄完喝了粥的墨墨睡著,陆路忍不住问沈世尧:“凌姐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啊,怎么都没空来看墨墨……”

沈凌一向宠爱女儿,如今却在这种时候不陪在女儿身边,实在太不合常理。

“离婚。”沈世尧居然答话了,“所以最近要辛苦你了。”

陆路倒不觉得辛苦,只感到惊讶。

见她怔忡,沈世尧又补充道:“墨墨不是她和现任丈夫的女儿。”

陆路自觉问下去不太合適,也就噤声,沈世尧见她又不说话了,瞥她一眼,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一个坐在沙发上处理公务,一个站著病床旁收拾餐具,看上去竟意外的和谐。

然而对眼下的状態,陆路却打从心底感到局促不安。

从那天她无意识地主动握住沈世尧的手后,他们便有一段时间没有吵架或冷战了。而因为需要时常一同出入医院,所以她就连躲开他都不可以。

但却又真的没什么话讲。

时常是他在前面开车,她坐在后面发呆,后来连呆都发不下去,就乾脆假装睡觉。

一路装到医院,再走到墨墨的病房,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著,也可以做到全无交流。

墨墨似乎看出他们的疏远,便时常缠著两个人一起陪自己玩。

打nds游戏,墨墨打不过去的地方,偏丟给陆路,陆路是游戏白痴,尷尬地望著墨墨,墨墨便眨巴眼怂恿沈世尧:“表舅舅来帮帮表舅妈嘛!”

墨墨嘴甜,又一脸无辜,沈世尧不说话,瞄了陆路一眼,伸手要把nds拿过去。

十指相触的瞬间,陆路浑身一震,脸颊不觉发烫,猛地弹起来:“我出去给墨墨买点水果!”

不等沈世尧发话,陆路已心虚地溜出门去,在走廊呆站了好久,总算记起来刚才的託词,梦游般地下楼。

而等买了新鲜的水果回来,墨墨早已通关,大杀四方。

沈世尧见她回来,起身道:“今天你陪床吧,我有事先回去了。”

陆路侷促地点头,目送著沈世尧离开,才听见墨墨在身后嘟囔:“表舅舅说不准为难表舅妈,但是你们两个都不说话,我真的觉得好无聊好害怕嘛……”

陆路拎著袋子的手一顿,水果险些掉出来,过了很久,才轻声说:“我们没有不说话呀,所以墨墨不用害怕啦……”

那之后,陆路在病房里便总是有意无意跟沈世尧搭几句话,有时是说今天阿姨做的菜,有时是说天气,更有时看著墙上的电视,也能隨意扯两句公司明星的八卦。

沈世尧起初觉得惊讶,后来也就见怪不怪,她愿意说,他也就乐意奉陪,甚至嘴角还掛著恰到好处的微笑。

陆路看著这样的他,偶尔也心生恍惚,他们究竟算怎样的一对夫妻。

其实住院以来墨墨一直恢復得不错,但在沈凌的要求下,医院还是延长了留院观察的时间。可墨墨毕竟是小孩子,在医院住得久了难免无聊,所以最近总求著陆路带她溜出去玩。陆路怕真出去又出什么状况,正为难,倒是沈世尧大方替她担下责任:“沈凌没別的毛病,就是有时候喜欢小题大做,既然墨墨想去玩,你就带她去吧,別让她吃生冷食物就行。她玩够了你联繫我,我再过去接你们。”

一句话,令陆路顾虑全消,开开心心地带著墨墨从医院后门遛了。

去游乐园坐了旋转木马,又去广场餵了鸽子,墨墨玩得满头大汗,最后心满意足地倒在陆路怀里睡著了。

见天色已晚,陆路掏出手机给沈世尧打电话。

初夏的晚风里还有著没来得及退去的丝丝燠热,淡金色的落日余暉映照著怀中墨墨的睡顏,陆路觉得自己的心情像极了甜甜圈上將融未化的霜,是一缕幽淡的甜。

沈世尧的声音自手机那头传过来,温柔得有些不真实:“你在哪里?……嗯,好,我这就过去,半小时后见。”

然而不到半个小时,沈世尧便赶回来了。

將墨墨抱上后座放好,陆路斟酌片刻,还是上了副驾。沈世尧瞥她一眼,没说什么,发动引擎。

车內舒適的温度令疲惫了一天的陆路不自觉地放鬆,困意隨之排山倒海。不再为了装睡,陆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

醒来才发现外面天已黑透,陆路睁眼,便发现车里的空调还开著,墨墨和沈世尧却不见了。

她嚇了一跳,刚要解开安全带下车寻人,驾驶座那边的车门突然开了。

鬼使神差的,她又闭上眼。

沈世尧的动作很轻,仿佛是怕打扰到她。一时间,她更不敢动弹。

车內的静寂不知持续了多久,沈世尧始终没有开车的意思,陆路稍稍不耐,寻思著开口,便感觉有温热的东西,悄然覆上她的额头。

那样轻薄的触感犹如过电,陆路很快明白过来,那是沈世尧的吻。

然而和他们剑拔弩张的关係相反,这个吻犹如浮落入清溪,极尽缠绵轻柔。

她怔在那里,竟再也不敢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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