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在切开的缝隙间发出细碎的“嘶嘶”声,像生命的微弱喘息,当刀尖最终完全抵达狭窄段的下缘健康气管壁时,他停住了一一没有一刀切开健康组织!
此刻在显微镜下,坚硬的灰白色“隧道”变成了两条相对的、边缘粗糙的疤痕“墙”。
陈远航放下尖刀,换上了更精密的显微组织剪和超级精细的镊子,接下来的工作如同在火山岩壁上开凿,是用剪和镊子,极其耐心地將切口向两侧扩大、游离、修整!
他要將这两堵坚硬的“墙”(疤痕瓣)从深面可能存在的纤维粘连中完全游离出来,
剔除切口边缘失活的微小碎片和不规则毛刺。
同时,一助负责用微细的电凝头,在最低能量设置下,精確地点灼切口边缘那些如髮丝般的出血点,如同熄灭微小的火星。
一助的水平在这一刻发挥的淋漓尽致,可以说,没有好的助手帮助他,他根本做不了这个手术。
这年头,陈远航回到地区,甚至在省城,即使各种手术器械配备齐全,也拿这样的病人毫无办法,因为啥,没有助手唄!
或许只有在京城或这沪市,才有少数几个能担当助手的人才。
手术继续。
保护喉返神经的操作需要极致的分离技巧,陈远航小心翼翼地用微血管钳和剪刀,將那灰白色的神经索从致密的瘢痕组织中一点点地游离松解出来,仿佛剥离附著在钻石上的最后一点泥土,確保其全程被轻柔的组织覆盖保护著。
时间已经悄然过去了两个半小时。
切口的准备终於完成,
此时狭窄段气管仿佛被精確剖开成前、后两片独立的半环形瓣状结构。
然而,这段狭窄区域本身是难以利用的,管腔严重挛缩、管壁疤痕化、血运极差,將其强行吻合回去只会导致再次狭窄。
“现在,是slide的关键了。”陈远航直起身,微微活动了下僵硬的颈椎。
他的目光扫视著切口上下方健康气管的边界。
“吸引。”器械护士递上一个特製的、扁平嘴的小號吸引器头,陈远航用它轻柔地吸走术野的积血和组织液,让视野保持水晶般的清晰。
他用精细的测量尺比对著。
“前瓣狭窄段近端缘切除约7毫米后瓣狭窄段远端缘切除约6毫米”他轻声报出数字。
切除的量极其精確,目標是儘可能去掉最严重疤痕化的部分,保留相对健康的瓣组织边缘用於吻合,同时確保切除后预留的吻合点不会因组织过多残留而臃肿阻碍通气。
两片切除下来的坚硬组织块被一助小心地放入標本碗,如同两块废弃的玉石。
此刻,气管不再是连续的管道,取而代之的是上方健康的气管段切口下端、下方健康气管段切口上端,以及游离下来的、两端被修剪后的前瓣和后瓣,它们看起来像是两块形状奇特的皮瓣。
陈远航放下所有器械,开始用手指和镊子进行操作,左手用钝头金属探子轻轻推起前瓣,即原狭窄段上方部分,右手用细镊子轻轻夹住后瓣,即原狭窄段下方部分。
"slide一现在开始!”
像解开一个精密的立体拼图,他先將前瓣轻柔地向下方滑动,幅度大约是10毫米,然后將后瓣轻柔地向上方滑动,幅度大约是9毫米!
这个方向相反、位置交错的平移动作完成后一一奇蹟发生了!
原本僵硬、狭窄、中央开槽的病变段消失了,被这两瓣交错滑移后的健康瓣组织所覆盖、取代了!
原本狭窄的位置现在形成了一个新的、上下直径被延长变大的管腔雏形!
这个管腔由交错后的前瓣和后瓣围成了大部分,只有上下连接处需要缝合!而最重要的狭窄中段被健康组织填充。
陈远航用手指轻轻测试新管腔的宽度,原本只能容纳铅笔芯的空间,现在至少能容纳一支粗记號笔了!
这时,eveiyn在主麻位上低声报告:“呼末二氧化碳波形更规则了!气道峰压有下降趋势!”
陈远航和一助对望一眼,这表明,空气流通明显顺畅许多。
然而,此时的气管只是一个被“打开並重新排列后结构”,並没有成为真正连续的,
不漏气的、牢固的生命通道。
滑移创造了一个新管腔,但也打开了上、下两个巨大的缺口:前瓣的上侧边缘和后瓣的下侧边缘分別与健康气管壁分离了,需要重新吻合!
战斗进入最最精密的阶段一一显微吻合,这是重建稳固、不漏气气道结构的终极考验。
吻合口的张力控制、血供保障和完美的密闭性是手术成功的灵魂。
同时,保护喉返神经依然是悬在头上的利剑。
“主刀显微镜,最高倍。4-0pds,超细血管针,两副。”陈远航再次贴近显微镜。
器械护士將穿好双针缝合线的持针器递到他手中。
吻合分为两步:第一步:吻合“后壁”,这是最关键、最困难的部分。需要將滑移后前瓣的上移缘与上方健康气管的切跡下缘吻合!
这个吻合口位於气管后方,视野最深,操作空间最狭小,紧贴著坚硬的脊柱!
陈远航几乎要將显微镜的角度调到极限。
他在极深的位置开始下第一针,用细镊子將前瓣的上移缘和上方健康气管后壁的切缘精確对合,確保黏膜(气管內面)对黏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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