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航非常理解她的担忧,他转向她,用平实、不带任何掩饰的语言解释道:“会有一定影响这是我们需要坦诚面对的。”
他详细说明:
“气管缩短上提,会导致喉返神经的路径发生改变。这就像原本拉直的绳子被稍微挪动了一下位置,这种改变可能会导致声带张力出现暂时性的失衡。所以,在术后1-3个月內,孩子可能会出现声音嘶哑的情况。”
他语气肯定地补充道,“但请放心,这种情况通常是暂时的,绝大多数孩子在6个月內会自愈,声音会恢復正常。”
“另外,在喉部位置,因为气管上提,喉部也需要相应地上提1-2厘米,这可能会在术后初期短暂地影响吞咽的协调性,孩子可能会觉得吞咽时有点彆扭,或者偶尔呛咳。”他看著维多妈妈的眼睛,“但这同样只是暂时的!经过一个短暂的適应期,身体会自我调整,吞咽功能会自动改善,
不会成为长期问题。”
“还有一点,气管缩短后,下方的支气管可能需要轻微上抬大约10-15度,这个角度的改变,
对身体整体的健康没有影响,不会妨碍肺的正常功能。”
“总之,对於像维多这样面临严重再狭窄、二次ltr风险极高的孩子来说,选择缩短气管来换取更通畅的呼吸通道,其收益一一比如避免取肋骨的痛苦、大大降低再狭窄率和死亡率、获得更好的呼吸功能一一是远大於这些可控的、暂时的风险的。”
他再次强调:“另外,气管本身是有弹性和代偿能力的。术后一段时间,气管组织会进行自我调整和適应,很快,它的形態和功能就会跟正常的气管差別不大,所以,根本不用太担心——"
“陈,你如何保证不会再次出现狭窄情况?”帕尔突然出声问道。
“首先,”陈远航竖起了食指:“滑动嵌合后形成的『z形”吻合,这种结构在一呼一吸中,
可以將纵向拉力转化为多向分散力,避免传统端端吻合的直线瘢痕承受集中应力,降低瘢痕增生风险!”
传统的直线吻合,就像一个拉锁的接缝,每次呼吸带来的拉扯,所有的力量都集中作用在那一圈细细的吻合口上,就像不断拉扯一根绷紧的线,这种持续的、高强度的集中应力,非常容易刺激瘢痕组织疯狂增生!
这就是传统手术后极高再狭窄率的根本原因之一。
而slide成形术形成的z形结构,它的每一个曲折都像一个天然的缓衝垫和力量分散点,有效避免了应力过分集中在任何一点上。
这意味著瘢痕组织增生所受到的物理刺激大大降低,从而极大地降低了由机械应力引发的瘢痕增生风险,这是物理结构设计带来的第一重抗狭窄保障。
“其次,”接著,他竖起了两根手指:“鑑於我们让气管直径扩大近一倍,根据泊肃叶定律,
气流阻力会降至原来的1/16,显著减少呼吸时对管壁的物理刺激,生成瘢痕的机率也下降了1/16。”
他看到维多妈妈眼中有些困惑,立刻换了一种更形象的说法:“简单地说,管道粗一点点,阻力就小很多很多。我们算一下:管道的半径增大了一倍,那么新管道的气流阻力就是原来阻力乘以(1/2)的4次方,也就是降到了原来的十六分之一!”
“想像一下,”陈远航再次用吸管类比,“维多原本的狭窄气管,就像一根非常细小的吸管,
呼吸时,气流通过它就像拥挤的人群挤过狭窄的瓶颈,又急又快,不断猛烈地撞击衝击著管壁。这种频繁、剧烈的物理摩擦是刺激炎症生长、瘢痕生成的另一大元凶!”
“而现在,管道扩大了一倍,阻力骤降至1/16,”他的语气带著鼓舞,“这意味著维多每呼吸一次,气流將变得极为平缓、顺畅,就像宽阔河道里静静流淌的河水。气流对气管壁的物理性刺激也隨之锐减陈远航没有停顿,继续深入,竖起了第三根无形的技术支柱:“另外,任何重建手术的最终效果,缝合也是成败至关重要的环节,尤其是在slide成形术中!”
他走到解剖图前,指著气管壁:“我们的缝合有特殊要求。核心目標之一是尽最大可能进行黏膜层的无张力缝合,也就是说,我们要像精心对齐两片薄而娇嫩的织物一样对齐气管黏膜,缝合时不能让它们受到任何拉扯,针脚要细密均匀。这样做的根本目的,是为了避免缝合口下方的组织因为拉扯而缺血坏死,也避免黏膜边缘发生捲曲、重叠。”
他做了一个非常细致的动作:“只有达到这种精確、无损的对接,吻合口才能平整光滑地癒合,最大程度降低缝合线本身成为刺激源或不平整点的风险,这能显著减少瘢痕形成的基础“除此之外,还要用药物进行控制。术中进行抗纤维化干预,注射地塞米松或他克莫司纳米凝胶,抑制tgf-β1信號通路,减少成纤维细胞增殖——”
陈远航侃侃而谈,siide气管成形术就是针对重度喉气管狭窄或者ltr无效需要再手术的最佳术式,前世经过无数次试验、无数次研究得出来的结论,
slide术之所以成功,是基於精妙的力学结构设计、强大的流体力学改善、极其精细的显微外科吻合技巧,再加上多靶点的抗纤维化药物精准干预共同作用的结果。
帕尔没有说话,看了看陈远航,又看了看维多母子,半响,才长吐一口气:“陈,我很佩服你的想像力,但是—”他顿了顿,才说道:“卢里儿童医院还是不能给你支持,你的方案只是在理论上可行,但在实践上又是另外一回事,別的不说,你怎么保证气管黏膜缝合能按照你的设想做到如此精密?”
陈远航摇摇头,指著宙斯对帕尔说道:“宙斯可以为我作证,我在主动脉血管缝合和心臟瓣膜缝合上的能力,它们的缝合精密性並不比气管黏膜差!当然,麦卡锡教授也可以为我作证,你只需要打一个电话就行!”
“不,不,陈,气管和血管的缝合差別还是非常大的,而且,我不可能让你的试验性质的手术在一个儿童身上发生———对不起,请你原谅,我不能拿一个孩子的健康开玩笑———”
臥槽,特么的我说了半天等於白说了!
他有些气恼,自己说的口乾舌燥,这小日子不仅连杯水都不给自己倒,还直接拒绝了自己的方案:“帕尔,这並不是实验性质的手术,我在中国已经做过多例这种手术!”
帕尔把那根吸管紧紧地抓在手中:“你有公开发表过的论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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