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京城的晨雾还未散尽,太极殿的青铜狼首门环便被撞得山响。

十六名金甲武士推开重达千斤的殿门,门轴转动时带起的气流捲动殿內垂落的狼皮帷幔,那些绣著狼首图腾的玄色帷幔如群狼低伏,在晨光中投下森冷的阴影。

年轻的皇帝拓跋恪趿著金丝绣鞋,腰间玉带松垮地掛在胯间,龙袍前襟还沾著昨夜欢宴的酒渍。

他揉著太阳穴跨进金鑾殿,殿內三十六根狼首浮雕柱上的夜明珠映出他眼底的青黑——自继位以来,这竟是他第三次早起听政。

“又要听那些老东西嘮叨了。”他小声咒骂著,仰头灌了口隨从递来的醒酒汤,汤汁顺著嘴角流进衣领,在绣著银狼的龙袍上晕开大片水痕。

金鑾殿正北的狼首御座上,拓跋恪懒洋洋地瘫坐著,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著扶手。

御座前方的青铜香鼎里,沉水香正腾起裊裊青烟,將殿內大臣们的身影熏得影影绰绰。

当值的黄门侍郎尖著嗓子唱喏:“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奏!”

兵部尚书李崇厚跨出班列,腰间悬著的狼头鎏金佩撞击朝服,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年逾五旬,两鬢斑白,却因常年习武而腰背挺直。

“启稟陛下,歷时三月的雁门关剿匪已获大捷,黑山十八寨匪首尽数伏诛,北疆百姓得以安居乐业!”

殿內响起稀稀拉拉的讚美声。

拓跋恪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挥挥手:“办得好,赏。”

说著便要起身,靴底刚离龙椅踏板,却被李崇厚的声音拽住:“陛下,剿匪虽胜,然战后安抚需银三十万两,恳请陛下下旨户部拨款。”

“准了。”拓跋恪头也不回,心里惦记著后宫新选的美人。

他刚迈出半步,殿內突然响起一声冷笑。

户部尚书张守正撩起緋色朝服,颤巍巍地站出来,胸前补子上的银狼纹章几乎要碰到李崇厚的肩膀:“李大人这是要把雁门关的石头都镀成金的吧?去年你在云州剿匪,报捷时说剿灭马匪五千,结果老夫亲自查点,当地马帮总共才三百人。”

李崇厚的瞳孔骤缩,手按剑柄“呛啷”抽出半寸寒芒:“张守正!你敢在朝堂上编排老夫?黑山之战的捷报,连左將军都按了手印!”

盐巴他猛然转头望向左侧武將班,目光如刀:“宇文豹將军,你倒是说句话啊!”

左將军宇文豹向前半步,甲冑上的狼牙纹饰在烛火下泛著冷光:“张某人若再胡搅蛮缠,便是质疑我狼师军威!”

他按剑的手背青筋暴起,袖口露出的狼牙刺青几乎要扑向张守正。

“军威?”张守正突然从袖中抖出三封火漆密信,甩在丹墀上发出脆响。

“代州、朔州、云州三地刺史联名密奏,说李大人麾下每破一寨,必纵兵抢掠三日,美其名曰犒赏!这是朔州百姓联名按的血手印!”

他展开一幅白绢,上面殷红的指印如梅般刺眼,“这三十七个孩童被剜去双目,就因为他们看见军爷们往粮车上搬绸缎!你们这些武將倒是告诉本官,这是何道理!”

殿內文臣们齐齐倒吸冷气,后排的御史中丞悄悄摸出弹劾奏章。

李崇厚的耳尖骤然通红,手指在剑柄上搓出火星:“刁民造谣!分明是反贼煽动百姓!”

“反贼?”张守正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本蓝皮帐册,封面狼首纹章上的金线已磨得发亮,“这是老夫比对了三年的户部存根。李大人每次剿匪,军费必超预算三成,去年在云州,你用剿匪名义徵调的五千匹战马,其中两千匹入了幽州马场。而那马场的东家,正是令郎的岳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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