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书生遇鬼(求订阅!)

清宣城东街,一家名为“文心堂”的文房铺子內,不少文士打扮的顾客正在琳琅满目的货架前驻足挑选。

一个身著锦袍的年轻书生,带著个书童走了进来。主僕二人衣著光鲜,气度不凡,一望便知出身优渥。

那书生“唰”地合上摺扇,对著柜檯后一位头髮白的老掌柜拱了拱手:“掌柜的,叨扰了。小生听闻贵堂所售的古法松烟墨,色泽如漆,歷久弥新,更难得的是蕴含独特的山野清气。小生近日欲往山中,作一幅《松溪待月图》,还请掌柜將店中最上等的松烟墨取来一观。”

老掌柜见这书生谈吐不俗,衣著华贵,连忙从柜檯后绕出,脸上堆起热情笑容:“这位公子,您可算是来对地方了!小店乃是清宣城百年老字號,祖传的手艺,梁国前后有三位状元公都曾在小店购墨呢!”

他一边说著,一边从身后多宝阁里小心取出一只锦盒,“此墨產自松烟岭深处老窑,取百年老松之烟,和以鹿胶、珍珠粉等,遵循古法,歷经万杵而成。公子看这墨条,质地坚实,光泽內蕴————”

在书生身后不远处,一个长相平平、穿著普通的男子,正佯装打量著柜檯上的一方砚台。

此刻,他却微微抬起了头,侧耳倾听起来。

此人正是乔装打扮、已到此两日的陈玄。

这两日间,他明察暗访,听到关於松烟岭的传闻可谓稀奇古怪,五八门。

有说夜半见到红衣女鬼在林间飘荡,哭声悽厉;有说山中精怪会模仿人声,诱人深入;更有甚者,信誓旦旦地说曾见黑风卷过,牲畜便无故失踪————

种种说法,荒诞不经,相互矛盾,实在得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这书生,倒是有趣。”陈玄目光微动,心中暗忖,“旁人避之唯恐不及,他倒好,还想著大晚上往那闹鬼的松烟岭跑,去画什么《松溪待月图》————”

那书生听这掌柜介绍完,脸上期待之色更浓,抚掌笑道:“妙极!若此墨真如掌柜所言这般神异,那我这幅《松溪待月图》定能形神兼备,气韵天成,他日流传出去,必成一段佳话!”

书生身旁那名书童,却是听得小脸发白,一脸忧心忡忡。

他趁自家少爷不注意,悄悄对那掌柜摆手,示意他別再往下说。

那掌柜似是没瞧见书童那番暗示,口若悬河地又是一番吹嘘,直將那松烟墨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仿佛用之作画,笔下山水便能多添几分灵秀。

那书生被说得心怒放,当场便豪爽地买下足足五锭。

待掌柜笑眯眯地將东西包好,那书童只得苦著一张脸,將那沉甸甸的包裹背上,主僕二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文心堂。

陈玄心中微动,也跟这主僕二人走了出去。

夕阳西斜。

松烟岭某处山道,林木渐深,山间泛著寒意,四下幽静。

一高一矮两个人影正沿著蜿蜒的山道前行,正是那书生与书童。

书生手持一卷《山野异闻录》,脚步轻快,时而低头翻阅,脸上带著悠然神往之色,仿佛书中世界远比眼前山路更为引人入胜。

而他身后的书童,则背负著一个几乎比他半个人还大的书箱,步履蹣跚,额上满是细密汗珠。

“少————少爷,”书童气喘吁吁,“我————我实在走不动了,歇歇脚吧。”

书生闻言,终於从书卷中抬起头,看了看愈发昏暗的天色,略作沉吟:“也罢,便歇一炷香再走。”

二人恰好处在一处岔路口,两条来自不同方向的山径在此匯合成一条更显荒僻的上山路。

他们在路边一块还算平整的大石旁坐下。

书童將沉重的书箱卸下,一屁股瘫坐在地,齜牙咧嘴地揉著发酸的小腿和肩膀。

他看了一眼自家少爷依旧捧著那本《山野异闻录》,脸上非但毫无疲色,反而隱隱透著兴奋,终於忍不住,一脸愁苦地问道:“少爷,我们————我们当真要在山上过夜吗?”

“当然!”书生回答得毫不犹豫,他面露期待,甚至有些摇头晃脑,“清幽月夜,正是精魅出没之时。不知此番上山,是否能像书中那般,有幸遇到一位慕我文采、怜我痴心的狐仙子,结下一段良缘————”

书童看著他手中那本书,心中重重嘆了口气。

他家这位少爷,正是前几日读了书中一篇《画中狐仙》的志怪故事,讲一个落魄书生在山中偶遇绝色女子並为之作画,最终发现女子乃狐仙所化,二人从此双宿双飞的故事,这才魔怔了一般,非要效仿,夜入深山寻觅“良缘”。

“哪有什么狐仙子————”书童在心里哀嚎,“书里写的儘是些考不上功名的穷酸秀才,躲在破庙里做的白日梦罢了!少爷您怎么还当真了啊!”

就在这时,旁边另一条山径上,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和碎石滚动声响。

主僕二人闻声抬起头望去。

先是在山路拐角处,望见一顶赶路书生常用的轻便遮阳笠上下晃动。紧接著,一个身著青布长衫、背著书箱的年轻身影,便顺著坡道慢慢向上行来。

那人见到路边歇脚的二人,脚下稍顿,便主动转向他们走了过来。

待到近前,可见对方面容朴实,带著些风尘僕僕之色。

来人自然是乔装后的陈玄。

他拱手一礼,语气温和:“在下常生,游学路过此地,见过二位。”

那书生见来人亦是读书人打扮,连忙起身整理衣袍,客气地回礼:“在下柳鸿儒,幸会常兄。”

说完,他转头略带责备地看了一眼还坐在地上的书童,“白丁,怎可如此失礼?”

那名为白丁的书童这才反应过来,慌忙站起身,学著样子笨拙地行了一礼。

陈玄亦再次还礼。

柳鸿儒上下打量陈玄一番,好奇问道:“常兄此刻上山,莫非也是要夜宿山中,感受这山野之趣?”

陈玄顺著他的话,淡然一笑,答道:“正是。读万卷书,亦需行万里路。於月明星稀之下,听松涛流泉,或能涤盪胸中尘浊,得几分超然之思,於学问一道或有裨益。”

柳鸿儒闻言,眼神顿时一亮,如同觅得知音,抚掌笑道:“妙极!常兄真乃雅士!不瞒常兄,在下此行,正是欲入山寻幽,以笔墨捕捉那月照松泉之美景。”

“你我二人在此相遇,实属有缘。山路寂寥,常兄若是不弃,你我或可结伴同行,亦能相互照应,谈文论艺,岂不快哉?”

陈玄微微一笑,拱手应下:“能与柳兄同行,观山览月,谈诗论画,实乃幸事。”

身旁的白丁闻言,心里大大翻了个白眼。

他看著这两个一拍即合的书生,只觉得酸气冲天,迂腐至极,腹誹道:“放著城里暖和的被窝不睡,非要大晚上跑到这荒山野岭来喝风,真是两个閒出屁的酸丁!”

又歇息了片刻,柳鸿儒估摸著时辰,便招呼书童:“天色不早了,白丁,出发。”

说罢,他便与陈玄並肩,沿著山道向上行去。

二人步履从容,言谈间颇有些相见恨晚之意。

落在最后的白丁,看著二人背影,心里暗骂一声,深吸一口气,再次將那沉甸甸的书箱背起,吭哧吭哧地跟了上去。

月华泻在山坳间。

山泉自岩间涌出,匯成一泓清浅水洼。水底碎石铺陈,在月光下清晰可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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