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老辈子这一块31
“我……比较念旧,能带的东西都带上了。”
宾雅凝视迟久,良久,收回视线。
应该是大少爷给的东西吧?
宾雅轻鬆地想。
毕竟大少爷一向疼爱小九,必然捨不得小九受委屈。
宾雅就这样走了。
路过那件四四方方的行李时,她也並不知道里面就是她所想的大少爷本人。
……
“噠噠噠”
轻快的脚步声下楼,迟久侧身。
角落里放著被帆布遮盖的箱子。
恍惚间,迟久闻到血腥气,从那块布中渗出来。
可实际上,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毕竟宾雅什么也没闻出来。
迟久扶著窗沿站稳,许久,才打开那块帆布。
里面的东西露出来,是已经面目全非的卿秋。
迟久闭上眼,胃里一阵抽搐,脸色苍白的更厉害。
昨日,那把稜锥递到他手里,男人要他做出选择。
杀死,弄残。
他必须选一个才能带走卿秋。
迟久知道自己应该杀死卿秋,滔天的恨意告诉他他应该杀死卿秋,可他又不想杀死卿秋。
为什么?
迟久头痛欲裂,扶额狼狈地思考许久,才终於得出答案。
他恨卿秋。
卿秋不能死,他要折磨卿秋啊。
卿秋不能死……
这五个字在迟久脑海中不断盘旋,促使他做出最后的决定。
他抬起手——
……
殷红的血液顺著稜锥滴落,迟久感受到血溅在手腕上的温热,像被烫伤了般丟了稜锥狼狈跌坐在地。
男人一愣,嗤笑出声,大笑著背手离开。
隨后,剩下的家僕也陆陆续续搬著財宝远离。
硕大的卿家,就只剩满地尸体,和坐在地上的迟久和卿秋。
卿秋坐著是因为他的膝盖废了,手肘废了,眼睛瞎了。
反正动不了,只好姑且先坐著。
卿秋態度尚且平静。
与之相反,迟久心跳骤快,脸色惨白的比卿秋更加可怕。
他亲手废了卿秋。
那股滔天的怒火得到平息,他觉得畅快,又止不住不安。
他想堵住卿秋看向他时漆黑的眼眶。
他不懂卿秋为什么纵容他。
今天这场灾难,最有可能逃掉的,明明正是卿秋。
他给卿秋准备了糕点。
糕点里放了药,能让手脚酸软无力的药。
卿秋只要不吃那糕点就好。
他记得卿秋戒备心很强,不是亲信做的饭,没有经过验毒程序,卿秋绝不会轻易动筷。
这种异样的戒备源於他的少年时代。
父亲的情人要杀他时在饭里下了药,而父亲看到时並未阻止。
对食物的防备成了刻在卿秋记忆深处的东西。
可后来,卿秋为他破了戒。
为什么?
这个问题一直縈绕在迟久心头,令他悵然若失。
“小九。”
空中又下起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卿秋问他。
“你恨我吗?”
迟久一愣,茫然地抬起头。
卿秋语气平静。
“你恨我吧?恨我当时没有救下你,所以憎恶我。”
迟久一愣,许久后才反应过来。
【卿秋仍信任著他】。
他说他被那三人欺负,卿秋便当他是因为被那三人欺负,才扭曲墮落成如今这副拙劣模样。
但其实,他骗了卿秋。
被骗的卿秋浑然不觉。
他向他道歉。
“我知道那三个人都是流连烟场所的浪荡子,若是早知道他们会那样对你,我便不会將他们带去家中。”
其实那日后卿秋时常会做梦。
他梦见迟久被关起来,被下人欺负,被打断腿骨。
梦里的迟久活得那样可怜。
以至於,后来面对迟久的阴谋诡计,他总是不想戳穿。
好像他欠了迟久,好像那些事的確发生。
一切由他而起,他是因,便也可以承担这份果。
迟久感到无措。
卿秋的语气太从容,对他没有一丝厌恨憎恶,像在对待一个无心犯错的小孩子。
这反倒让迟久不知所措起来。
他几乎要对卿秋生出一点荒唐的愧疚心时,卿秋又一次开口。
语气还是那样的平静。
“你杀了我吧。”
卿秋说出与梦中被废双腿的他所说的一样的话,只是卿秋就连面对这种场景时都比他冷静坦然,令人厌烦。
“你曾经救过我,后来我护你,如今你又恨我。
不需要再纠缠,我们两不相欠,就这样结束吧。”
迟久停止纠结,“哈”了一声,手背青筋蹦起。
卿秋什么意思?
卿秋要和他划清界限?卿秋要和他两不相欠?
怎么可能!
迟久不再惶恐,拽住卿秋的衣领,强行將卿秋从地上拽起来。
“谁许你去死?你那样欺负我,我都还没来得及报復!”
卿秋静静听完,静静问他。
“可九九,我怎样欺负过你?你又要怎样报復?”
卿秋靠近他,明明是个废人,可压迫感不曾削弱分毫。
“恨我就杀我,可你拖延著不想杀我,將我弄成这样也不肯杀我。”
卿秋平静问他。
“为什么?回答我?”
迟久手脚健全,武力值完全占上风,却被卿秋问得节节败退。
最终,他恼羞成怒,拿起剪刀剪了舌头上的系带。
血顺著唇角淅淅沥沥的滴落,卿秋低下头,仍没有喊疼。
像之前双眼被挖,四肢被废那样。
他也没有喊过疼。
迟久后退一步,丟了剪刀,整个人几乎错乱。
他恨卿秋,他不想卿秋死,他废了卿秋,他要虐待卿秋,却又不想看卿秋这副了无生机像个活死人的模样。
最终,迟久將卿秋抱进笼子,用帆布遮盖住。
好像看不见,就没发生。
可总归不是真的没发生,他的確废了卿秋,而这几日卿秋一直都与他待在一起。
迟久看向笼中的卿秋。
卿秋双眼覆布,靠著栏杆,伤处不断地渗血。
——他早该死了。
迟久蹲下身,拿过药箱,来帮卿秋上药换布。
——只是他不想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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