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朱允熥的颓废
应天城的秋霜比苗疆的瘴气更蚀人骨髓。
吴王府朱漆大门紧闭,铜环上凝结的白霜在暮色里泛著冷光,门內蛛网垂落,將曾经显赫的匾额遮去半边。
朱允熥蜷缩在东跨院的暖阁里,鎏金兽首炭盆早熄了火,只剩冷灰中零星几点暗红。
他裹著褪色的玄狐裘,那是出征前阿依娜亲手为他缝製的,此刻皮毛早已磨得发糙,沾著斑斑酒渍。
两个月来,他未修面剃鬚,络腮鬍如乱草疯长,夹杂著几缕银丝,將苍白凹陷的面颊勒出深痕,胡茬间还沾著昨夜呕吐的残渍,在昏暗中泛著酸腐气息。
头髮油腻地缠成几綹,几日前抓扯时扯断的髮丝凌乱垂落,遮住了他布满血丝的眼睛。
满地空酒罈堆成小山,最顶端的青瓷坛口还残留著暗红酒渍,如同乾涸的血跡。
朱允熥伸手去够矮几上的酒壶,骨节突出的手指在空气中虚抓了两下才握住壶柄,腕间未愈的擦伤又渗出薄血,染红了缠著的粗布绷带。
琥珀色的酒液泼洒在衣襟上,他却浑然不觉,仰头灌下烈酒,喉结剧烈滚动,溢出的酒顺著虬结的脖颈滑进衣领。
“阿依娜……”呢喃声混著酒气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
他颤巍巍摸出怀中的骨哨,那是阿依娜用苗疆圣竹所制,如今边缘已被摩挲得发亮。
指腹抚过哨身刻著的並蒂莲图腾,朱允熥忽然低笑出声,笑声沙哑破碎,惊得樑上棲息的寒鸦扑稜稜乱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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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渐浓,更夫敲过初更,整个应天府沉入寂静。朱允熥倚著雕窗欞,望著天上残月,將骨哨凑到唇边。
呜咽声起时,窗外梧桐叶簌簌坠落,沾著秋霜的叶片飘进屋內,落在他凌乱的发间。
记忆如潮水翻涌——阿依娜在苗寨篝火旁起舞的模样,她的银铃裙摆扫过青草,她踮脚为他系平安结时发间的山茶香气,还有崖底那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为什么……”骨哨从颤抖的指间滑落,朱允熥突然攥住自己的头髮,將额头重重撞向窗框。
檀木发出闷响,血珠顺著额角滴在骨哨上,与月光下泛著冷光的金属交相辉映。
他摸索著拾起骨哨,在月光下仔细端详,仿佛能从斑驳的竹纹里看见阿依娜的眉眼。
阿朵曾无数次站在院门外,攥著新蒸的桂糕徘徊。
透过门缝,她看见哥哥枯瘦的身影在烛火下摇晃,听见断断续续的呜咽与碰碎酒罈的声响。
有次她鼓起勇气推门而入,却见朱允熥像头受伤的困兽猛然转头,通红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嚇得她踉蹌后退,桂糕散落满地。
管家捧著內务府送来的文书,在廊下站了整整两个时辰,终究没敢踏进这瀰漫著腐朽气息的院落。
朱允熥的变化传遍应天城,街头巷尾都在议论那位曾风光凯旋的皇孙,如今竟成了醉生梦死的疯子。
深夜子时,北风卷著细雪扑进屋內。朱允熥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暗红血沫,却仍固执地往嘴里灌酒。
他抱著膝蜷缩在墙角,骨哨贴在心口,听著更漏滴答,仿佛那是阿依娜渐渐远去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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