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春年一边往烤全羊上涂抹胡麻油,一边让姜红泥拿来他的帆布提包,取出一小包烧烤料,隨手撒上去。

“可惜没有皮牙子和新鲜大蒜,要不然,这味道还能更上一层楼。”

他嘆一口气,隨口吩咐一声:“那个谁,王叔,有没有大一点的木盘子整一个,咱好放羊肉。”

王不详主编连连点头:“有有有!”

“什么都有!”

“白描,去搞几颗洋葱,叶延宾,给咱们搞十几颗新鲜的红皮蒜,一定要湿蒜,新鲜的那种!”

“路遥,再去买几瓶酒,一定要西凤,给你钱———·

王主编的气势登时便上来了。

他亲自跑了一趟作协食堂,提著一个硕大的老榆木盘子跑回来:“赶紧的,

嘶嘶嘶,馋死老夫了。”

“把羊肉抬到编辑室去,別让作协那帮牲口察觉跑过来打秋风,咱们就不美了!”

几个人一起动手,分分钟搞定。

哎,果然是一群老饕餮,一旦遇见人世间真正的美食,这精气神,这干劲!

“春年啊,回头想办法给你整个工人编身份,把你调到咱作协大院当厨子吧!”

王主编偷偷撕一大片肥美羊肉塞嘴里,痛痛快快的开始吹牛逼:“不是老哥我吹牛,调你当编辑不行,解决一个工人编厨子,老哥我手拿把!”

买酒回来的路遥,隨口拆台:“小陈你別信,王主编在吹牛。”

紧隨其后的白描、叶延宾、闻频等诗人作家,也纷纷开口拆台:“对对对,

老王又开始吹牛了。”

王主编涨红了脸,额头上青筋条条绽出,爭辩道:“说大话不能算吹牛,说大话——-读书人的事,能算吹牛么?”

接下来,便是难懂的话,说什么君子不近皰厨,什么者乎之类,引得眾编辑老师鬨笑起来。

编辑室內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哇,香,真香!”

“嘶嘶嘶,好次好次,太好次了!”

“吃肉不吃蒜,营养减一半,来来来,春年,我给你剥蒜。”

“春年,来,哥哥敬你一杯。”

在一片安定祥和中,一只四五十斤重的大羯羊,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露出一身鳞骨头。

编辑部十二人,每人最少了二三斤肥羊肉下肚,打一个隔儿,似乎都带著浓郁之极的肉香味儿。

一个字:陈春年这个来自红寧县的楞怂二桿子整的烤全羊、真特么的香·

接下来,自然是人民群眾最为喜闻乐见的拼酒环节,陈春年一脸嫌弃:“堂堂《延河》编辑部,竟然用小酒盅喝酒?说出去不怕丟人?”

王主编欲言又止。

路遥却甚是豪爽,大手一挥:“今儿咱延河编辑部三喜临门,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小徐,去食堂整十几个大碗!”

一个不配拥有姓名的小透明、年轻编辑领命,屁顛屁顛跑去食堂,借了十个粗瓷大碗。

一碗酒,七两七?

咕嘟嘟倒了大半碗,酒瓶子就剩一点酒了,看著清亮亮、晃悠悠的大半碗白酒,作家诗人们开始捲袖子,似乎要大干一场。

结果,当他们吆五喝六的猜了好几下拳,竟然端起酒碗,轻轻抿了一小口陈春年乐了。

知识分子就是知识分子,嘴上功夫厉害,牛逼吹的震天响,架势拉开像武二郎。

结果,你们就抿一小口?

这喝法,还不如金莲小娘子与西门大官人对酌,人家那小嘴儿“滋”一声,

人的半身骨头就酥了。

陈春年站起身,端了大半碗白酒敬了一圈,朗声笑道:“各位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各位编辑老师,小生这厢有礼了!”

说著,他豪迈大笑:“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姐弟三人风尘僕僕从红寧县赶来长安城,能结识各位老师,此为我三人平生之最大荣幸。”

“所以!”

他停顿一下,郑重说道:“所以,为了祖国的繁荣、富强、民主、文明;为了文艺復兴,为了文学繁荣,为了—嗯,为了我姐能成为诗人,作家,我陈春年今日与诸位一醉方休,不醉不归!”

言毕,“吨吨吨吨』一阵狂饮。

大半碗西凤酒,足足有七两七左右,竟是被他一饮而尽,一滴不剩。

“诸位,这一碗酒,是作为小辈的敬意,我先干为敬了。”

他提起一瓶西凤酒,咕嘟嘟又倒了七两七大半碗,哈哈笑著:“接下来,咱们共饮此酒,诸位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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