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僕长当然知道阿雅是来干什么的,这个常常因为睡过头而挨打挨训的小丫头,只有在求她往家里寄信的时候,才会起的这么早。她没有猜错。

“这是我写给妈妈的信”阿雅把信递了出去,“求您再帮我寄一次,邮费从我的工钱里扣。”

女僕长嘆了口气,拉著阿雅到房里坐下。

阿雅心中一紧,她隱约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而事实也是如此。

女僕长告诉阿雅,在那场大洪水后,她的妈妈便跟著她的继父,出逃到了外省。

阿雅愣了很久,女僕长看到她脸上停不下来的泪水,知道自己不该再多说什么了。

“忘掉她们吧,阿雅,”女僕长轻声说,“去忙你的活,忙起来就来不及伤心了。”

但阿雅怎么可能不伤心呢?

母亲和继父拋弃她的事实,像一块冰冷的石头压在她心口,让她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她的世界崩塌了,可宅邸里那些多到做不完的工作,並不会因为她的心碎而变少。

接下来的几天,阿雅就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她常常在走廊里撞到人,打翻水桶,遗漏清洁的角落,芭丝特女士和管家对她的表现愈发不满,其他僕役也更加疏远她,

不是当面数落,就是在背地里嘲笑。

尤其糟糕的是,就在昨天下午,迷迷糊糊的阿雅被许多人诬陷,说她偷吃了厨房里的东西。

在如今这个时刻,偷吃食物,无疑是种相当严重而可怕的指控。

阿雅无助地为自己辩护,但芭丝特女士和她的管家並不信她,在她们看来,一个总是迷糊犯错的孩子,做出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

“要把她立为典型,以作警示。”芭丝特女士头也不回地说道,不给阿雅任何辩护的机会。

在这之后,管家拿出了倒鉤的小皮鞭,一下又一下,落在阿雅瘦弱的身体上。她痛得惨叫,身体蜷缩成一团,耳边儘是鞭子的“呼呼”声,还有管家那如刀般伤人的咒骂声:

“让你偷吃!让你撒谎!养不熟的白眼狼!像你这种没教养的杂种,就该好好教训!

要不是女士赏你一口饭吃,你这种没人要的小东西,要么饿死在街上,要么就只能和城墙根下那些下贱的婊子一样,天天在男人堆里打滚儿来活命!”

阿雅的意识开始模糊,疼痛和绝望潮水般將她吞没。她听不清他们的咒骂了,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天吶!快住手!你真要把这孩子打死吗!”女僕长尖叫道,“要罚就连我一起罚吧!怪我没有管教好她!”

我没有偷吃。

阿雅张了张嘴,却疼的说不出话来,她只能静静躺在那里,浑身像散了架一样疼痛。

当女僕长把她抱回房后,留在她身上的那些鞭痕像火焰一样灼烧著她。

这种疼痛让她心中的意志前所未有的清晰。

她不属於这里。阿雅想。这里没有任何值得她留恋的东西。妈妈拋弃了她,宅邸虐待了她,她不能留在这里被折磨到死,她只能自己救自己。

夜色渐渐降临,透过房间小小的窗户,阿雅看到天色一点点变暗。她忍著剧痛,一点点地挪动身体,狼狐不堪地跌下床去。

她站不稳,但她还是坚强地站了起来,扶著墙壁,推开房门,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著。

夜里的宅邸显得空旷而阴森,每一个影子都像是潜藏的危险,阿雅跌跌撞撞,有好几次差点摔倒,但强烈的逃生意志始终支撑著她。

“要不是女士赏你一口饭吃,你这种没人要的小东西,要么饿死在街上,要么就只能和城墙根下那些下贱的婊子一样,天天在男人堆里打滚儿来活命!”

城墙根·活命..

阿雅回忆著管家的话,朝城墙根不断前进,等她终於来到城墙根时,一群穿著破烂的女人发现了她。

“喂,小不点,”说话女人的声音有点沙哑,但並没有恶意,“这么晚了,一个人在这儿做什么?这儿可不是你这样的孩子能来的地方!”

阿雅没有说话。她没有说话的力气。她昏倒过去。

“天吶!这孩子是怎么了?!”

女人们尖叫著查看阿雅的情况,发现她的身上全都是伤。

“她身上到处是伤!

“她会不会死掉?”

“瞧她的衣服,她应该是哪个魔女家里的小女僕。”

“她肯定是被打罚了,偷偷逃出来的,我们得把她送回去,不然的话———"”

“不,不行,把她送回去的话,我们会害她死掉的。”

“不把她送回去,死掉的就是我们了。我们不过是群妓女,谁会在乎我们的死活?!”

“那也不能把她晾在这里。”

“等她醒了,我们再把她送走。”

女人们面面相,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小心地抱起阿雅,把她带回到营帐,轮流看护起来。

等到半夜时分,一个名叫拉赫迈的斗剑奴造访了妓女们的营帐,大声叫个不停:

“今晚不行?真他妈的见了鬼了!老子上次就不该心软,给你们这群婊子多分了点口粮,叫你们吃饱了肚子!”

“今晚真的不行,您看这可怜的孩子,身上哪哪都是伤,怎么叫都叫不醒,我们真害怕她悄无声息的死掉,哦,这世上又有谁不害怕自己死的悄无声息呢?我们得守在她身边,替她为母神祈祷,好叫她可怜可怜这个小傢伙呢。”

“唉—真他妈扫兴—说说这小丫头怎么个事儿?是谁把她打成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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