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温禾只是一个主事,但他们都觉得只是掛职而已。

温禾除了跟隨著李靖外,几乎很少会来兵部。

可现在他每天都要来了。

一想到当初温禾带著百骑来兵部查案的模样,他们还心有余悸。

这里面可是有不少,当初被叫到小黑屋谈话的。

这日后每天都要看到这位百骑煞星,心里怎么可能不慌。

“对了,嘉颖,你那《三国演义》写得如何了?之前你那书屋就卖到了水淹七军,关羽身死,这都这么久了,后续的怎么还没有?”

段志玄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道,语气里带著几分好奇。

他可是一直追更《三国演义》,可温禾好久没写了。

“刚才写了三回,等下衙了,我就拿去印刷,过几日应该就能出书了,到时候我让人送到你府上。”

“那可太好了!”

段志玄眼睛一亮,拍著他的肩膀道。

“够爽快,嘿嘿,正好愚兄也给你准备了一份厚礼,一会给你拿来。”

两人说说笑笑间,已走到兵部正门。

见到段志玄和温禾等人走来,李靖和那几位將领便停止了交谈,目光一同投了过来。

按照官场品级排序,段志玄身为左侍郎,自然领头上前。

卢承庆作为右侍郎,紧隨其后。

温禾的兵部尚书都事虽只是从七品,但他身兼开国县伯的爵位,按礼制可位列第三,比一眾五品郎中、员外郎的位次都要靠前。

蒋立则识趣地站在人群末尾,垂首侍立,大气都不敢出。

“下官见过代国公!”

眾人齐声拱手行礼,声音整齐划一。

“诸位有礼了。”

李靖微微点头回礼,待眾人起身,目光便径直落在温禾身上,脸上露出一抹浅笑,转头对身旁几位身著甲冑的將领说道。

“这位便是高阳县伯,温嘉颖,嘉颖啊,这几位都是左武卫的中郎將与郎將,往后同在军中效力,都是你的上官。”

温禾心中瞭然。

左武卫中郎將为正四品下,郎將作为副手也有正五品上的品阶,而他的左武卫行军长史不过是从八品下的散官,李靖这话確实是实情。

他连忙上前一步,拱手道。

“下官温禾,见过诸位將军。”

没等温禾躬身,两位郎將已率先拱手还礼,语气恭敬:“见过高阳县伯!”

那位中郎將也笑著点头,目光中带著几分欣赏。

“翼国公时常在营中提及县伯,说您少年俊才,不过舞勺之龄,便通晓军伍调度之法,今日得见,果然是少年英才啊。”

“中郎將谬讚了,末將不过是略懂皮毛,还需向诸位將军多请教。”

温禾谦逊应答。

寒暄过后,李靖抬了抬手,语气沉稳。

“左右侍郎留下,其余人先回各司办公吧。”

眾人齐声应诺,纷纷退下。

蒋立也悄悄走到温禾身旁,低声请示后,便先一步返回公廨等候。

最终留下的,只有段志玄、卢承庆,左武卫的中郎將与两位郎將,以及温禾了。

作为李靖的秘书长,他需负责记录此次议事內容。

待閒杂人等退去,李靖才敛了笑意,神色凝重起来。

“今日朝议,陛下有旨,命十六卫即刻加强操练,以备不时之需,此次操练以左武卫为表率,由翼国公全权统筹。”

十六卫中,四卫留守京畿,十二卫主对外征战。

温禾一边记著李靖的话,一边暗自思忖。

秦琼身体逐渐恢復后,李世民果然开始对他放权了。

看来以后军中的事务,一多半是李靖的,另外一小半该是秦琼的了。

这便是平衡啊。

不过这样也好,如此一来,李靖便不用和歷史上一样,那么小心翼翼了。

隨即李靖话锋一转,再次看向温禾。

“至於飞鱼卫,陛下之意是单独操练,专攻特殊战法,如今朝中,最通晓热气球攻防之术的便是你,这飞鱼卫的操练事宜,便交予你负责。”

“另外热气球如何在战场上与三军配合,此事你写个说明给老夫。”

温禾心中一动。

热气球用於战场尚属新鲜事物,操练之法无章可循,確实需要好好谋划。

他没有贸然应下,拱手道。

“代国公,热气球列装部队时日尚短,將士们对其性能不熟,操练章程还需仔细斟酌,你得让我先想想怎么弄。”

“准了。”

李靖頷首应允。

“给你半月的时间,方案擬定后直接呈给我。”

隨后又与段志玄、卢承庆商议了粮草调度、军械清点等事宜,便宣布散会。

散会后,段志玄又凑上来,拍著温禾的肩膀笑道。

“嘉颖,下衙后去醉仙楼,愚兄做东,为你接风洗尘!”

温禾无奈摆手。

“你的好意心领了,只是飞鱼卫操练之事要紧,就半个月啊,所以这醉仙楼还是你自己去吧。”

不说飞鱼卫的事情,即便是没有,温禾也不去。

去了什么都做不了,还不如不去。

段志玄见状,也不再强求,只笑著打趣。

“罢了罢了,那就日后再去吧,某那贺礼我一会人送到你公廨,记得查收!”

说罢,他也不等温禾拒绝,便和后者挥了挥手走了。

温禾无奈,失笑著回了自己的公廨。

刚推开门,一股温热的香气便扑面而来,蒋立正站在案旁,见他进来,连忙躬身行礼。

“都事回来了?属下见您今日要忙正事,便让人燉了些参汤,您先暖暖身子。”

案上的白瓷碗中,清亮的参汤上浮著几粒殷红枸杞,裊裊热气裹著参香与药香漫开,显然是刚从后厨端上来的。

蒋立站在一旁,双手垂在身侧,眼神里带著几分期待,像个等待夸奖的学生。

“费心了。”

温禾端起瓷碗,隨口道了声谢。

参汤入口醇厚,带著淡淡的回甘,显然是用足了料慢燉的。他刚要在案旁的席垫上坐下,门外便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紧接著是个恭敬的问询声.

“敢问高阳县伯可在?下官奉命前来送礼。”

温禾抬眸望去,只见公廨门口站著个身穿从八品绿袍的小吏,腰间掛著兵部的铜鱼符,神色恭谨。

而小吏身后,两名身著甲冑的士兵並肩而立,双手捧著个用墨色粗布紧紧包裹的长条物体,布帛边缘还绣著暗金色的云纹,一看便知是贵重之物。

“这是何物?”

温禾放下瓷碗,起身走到门口,目光落在那长条物体上,心中满是疑惑。

小吏连忙拱手躬身,声音抬高了几分,带著几分炫耀的意味.

“回县伯,此乃我家樊国公特意为您量身打造的马槊!”

说罢朝身后的士兵递了个眼色。

两名士兵会意,同时鬆手將粗布掀开,赫然露出马槊的真身。

那马槊通体由柘木为杆,桿身打磨得光滑油亮,泛著深邃的光泽,靠近槊头的位置缠绕著细密的银线,既防滑又添了几分华贵。

槊头呈菱形,刃口锋利得能映出人影,在日光下泛著慑人的寒芒。

最特別的是它的长度,比军中制式马槊短了近二尺,显然是特意根据温禾的身高调整过的。

温禾瞳孔微缩,心头猛地一震。

马槊这等兵器,在军中向来是身份与勇武的象徵,寻常將士根本用不起。

打造一桿好的马槊,不仅要选用百年以上的硬木做杆,还需反覆浸油晾晒,槊头更是要耗费数斤精铁,经铁匠千锤百链而成。

一桿制式马槊的造价便抵得上普通士兵半年的俸禄,更別说这种量身定製的精品了。

段志玄这份礼,简直重得让他有些烫手。

“樊国公特意吩咐,”

小吏见温禾神色动容,继续说道。

“他说县伯虽年少,却早已立下赫赫战功,日后定然要亲自上阵廝杀,身为武將,怎可没有趁手的兵器?”

“这杆马槊由军中最好的铁匠坊耗时一月打造而成,槊杆裹了三层鮫綃,韧性十足,即便受了重击也不易折断,正合县伯使用。”

也就是说,段志玄一个月就准备送他这礼物了?

那个时候他好像还在百骑吧。

不过想来也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毕竟温禾日后肯定是会隨著他们去突厥的。

段志玄这份礼物,倒也不算突兀了。

但温禾愕然站在原地,心里瞬间盘算起来。

拒绝吧,段志玄这番好意发自肺腑,又是当著下属的面,直接拒绝未免驳了对方的顏面,伤了两人的交情。

收下吧,这份礼太过贵重,日后若是没有同等分量的回礼,反倒显得他占了便宜。

思忖片刻,他终是嘆了口气,伸手接过马槊,入手的重量刚刚好,不重不轻,正適合他的臂力。

“替我谢过樊国公,这份厚礼,温某收下了。”

温禾掂了掂马槊,朝小吏拱手道。

“改日我定当亲自登门道谢。”

“县伯客气了!”

小吏连忙回礼,又叮嘱了几句保养马槊的注意事项,才带著两名士兵躬身退去。

公廨內,温禾握著马槊的手柄,正琢磨著该回送什么礼物才合適,一旁的蒋立突然开口,语气里带著几分兴奋。

“都事,兵部后院便有演练场,场地宽敞,还有马桩可供练习,不如属下陪您过去试试这杆马槊的威力?”

温禾脸上的笑容一僵,神色顿时有些訕訕。

他前世只是个普通的歷史爱好者,別说马槊这种冷兵器了,就连最简单的刀剑都没碰过几次。

这一世虽和李世民练过,也只是学了些基础的弓马功夫。

横刀他会用,可马槊这种需要极高技巧的兵器,他根本一窍不通。

蒋立见温禾迟疑,先是一愣,隨即反应过来,眼睛瞪得溜圆。

“都事……您不会用马槊?”

话一出口他便意识到失言,连忙捂住嘴,脸上满是慌乱。

“下官失言!还请都事恕罪!”

“无妨。”

温禾摆了摆手,坦然承认。

“我平日在百骑多用刀,所以对马槊確实不熟悉。”

蒋立这才鬆了口气,琢磨了片刻,眼睛一亮,凑上前来低声道。

“都事有所不知,代国公不仅用兵如神,弓马功夫更是冠绝军中,尤其是马槊之术,当年在战场上可是凭著一桿马槊杀得敌人闻风丧胆!”

“您若是想学,何不向代国公请教?”

蒋立著意思是暗示温禾借著这件事情和李靖拉近关係。

但温禾显然没有理解他这一层意思。

只是眼前一亮,心中想到。

对啊,李靖可是大唐开国名將,肯定会马槊啊。

只是转念一想,如今李靖刚接下十六卫操练的统筹之事,定然忙得脚不沾沾,哪有时间教他练兵器?

“代国公近日事务繁忙,此事还是日后再说吧。”

他摇了摇头,將马槊递给蒋立。

“先找个地方把它收起来。”

“诺!”

蒋立连忙接过马槊,小心翼翼地用粗布重新包裹好。

又在公廨角落找了个通风乾燥的地方放好,还特意搬了个木架將其架起,生怕受潮损坏。

“走吧,隨我去禁苑一趟。”

温禾整理了一下官袍,朝蒋立吩咐道。

飞鱼卫的操练之事既然交到他手上,他正好趁这个机会去营地看看实际情况。

也不知道赵勤克服恐高了没有。

蒋立连忙应下,快步跟在温禾身后。

两人出了兵部衙署,乘坐马车往禁苑方向而去。

此时的长安已有些燥热,马车行驶在街道上,窗外传来商贩的叫卖声和车马的喧囂声,温禾靠在车壁上,闭目思索著飞鱼卫的未来。

热气球这等利器,绝不能只用作简单的偷袭和侦察。

要不然实在浪费了。

他要让飞鱼卫,未来成为能左右战局的空中利刃。

半个时辰后,马车抵达禁苑南门。

禁苑作为皇家园林,同时也是部分禁军的驻扎之地,守卫森严,门口的士兵身著明光鎧,手持长戟,目光锐利地扫视著往来之人。

见到温禾出示的鱼符,为首的校尉连忙上前躬身行礼。

“末將见过高阳县伯!”

“免礼。”

温禾摆了摆手,问道,“飞鱼卫今日可有操练?”

“回县伯,赵校尉正带著弟兄们在西侧空地训练,听说今日要练热气球投掷的准头。”

校尉恭敬地回答。

温禾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戏謔。

“有意思,看来今日有好戏看了。”

跟著校尉往西侧空地走去,刚转过一道弯,便听到一阵整齐的吶喊声。

温禾抬眼望去,只见空地上整齐排列著十余个热气球,热气球下方的吊篮里站著两名士兵,正熟练地操控著热气球缓缓升空。

而地面上,赵勤身著飞鱼卫的锦袍,双手背在身后,眉头紧锁地盯著空中的热气球,脸色有些发白。

“赵校尉倒是清閒。”

温禾走上前去,笑著打趣道。

赵勤闻言回头,见到温禾,连忙上前躬身行礼,脸上带著几分尷尬。

“见过县伯!您怎么来了?”

温禾目光扫过空中的热气球,又落回赵勤发白的脸上,故意说道。

“听说飞鱼卫今日操练,我特意过来看看,只是不知赵校尉为何只在地面指挥,不亲自上阵示范一番?莫非是觉得这些弟兄们的技术已经足够好了?”

赵勤老脸一红,苦笑著摇了摇头:“县伯就莫要取笑某了,您也知道,某这畏高的毛病……实在不敢上那吊篮。”

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抬头看著温禾。

“县伯,飞鱼卫这统领之职,某实在难以胜任,不如您向陛下举荐他人,末將还是回原部任职吧。”

温禾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鬆。

“畏高而已,多大点事?习惯了就好,我第一次上热气球,也嚇得腿软,可多试几次,也就不怕了,你身为飞鱼卫统领,若是连热气球都不敢上,怎么服眾?”

赵勤愣了愣。

看著温禾坦然的神色,他心里的退意少了几分,却还是有些犹豫。

“可……可那吊篮在空中晃来晃去,实在让人心里发慌。”

“那是因为你还没找到诀窍。”

温禾笑著说道。

“等下次操练,我陪你一起上,保证让你克服这个毛病。”

他知道赵勤的能力。

论治军,赵勤严谨细致,將飞鱼卫打理得井井有条。

论勇武,赵勤也是当年秦王府的旧部,战场上悍不畏死。

这样的人才,他可不愿放走。

赵勤见温禾这般说,也只能点了点头。

要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多谢县伯指点,末將日后定会努力克服。”

他话锋一转,说起了操练的情况。

“这段时间弟兄们都很刻苦,热气球的操控技术已经熟练掌握,如今在百丈高度投手雷,已有七成士兵能精准砸中目標。”

温禾顺著赵勤的目光看向空中,只见一名士兵从吊篮里扔下一块拳头大的手雷。

手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准確砸中了地面上的靶心。

周围的士兵顿时发出一阵欢呼。

然而却没有爆炸声响起。

看著样子,他们用的都是没有装火药的手雷。

温禾见状,眉头赫然紧锁了起来。

(本章完)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都市言情小说相关阅读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