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需要什么漕运使贪污受贿的铁证,仅此一句,便足以让漕运使赵淮万劫不复!

宾客们不寒而栗,望向江行舟的目光里,已不仅仅是震惊,而是深深的恐惧。

不出一日,整个江州府都会传遍,江行舟赠送给漕运使赵淮的污文名贺寿诗文!

不出一月,恐怕连江南道十府,都会传的沸沸扬扬!

这一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把漕运使赵淮和赵府,给生生钉死在耻辱柱上,千百年不得超生。

赵淮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血色褪尽,整张脸如金纸般惨白。

他喉头滚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整个人如坠冰窟,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在他身后,赵家主赵秉烛猛地站起身,紫檀木椅被撞得轰然倒地,茶盏翻倒,滚烫的茶水泼溅在锦缎衣袍上,却浑然不觉。

庶子赵子禄更是瞠目结舌,一张脸扭曲得不成人形,嘴唇哆嗦着,却连半个字都挤不出来。

他们脑中一片嗡嗡作响!

——江行舟怎么敢?!

这可是漕运使的七十寿宴!

满座皆是江州府的达官显贵、名门望族!

赵府内还豢养三百死士,藏有劲弩甲胄!

漕运使赵淮手下更有三千漕运精兵,战船二十,党羽遍布整个漕运河道!江州府半条江河、码头在漕运使的掌握之中。

赵府是何等的庞然大物!

江行舟竟敢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这等诛心之言泼墨挥毫,堂而皇之地写出来?!

赵淮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胸口剧烈起伏,手指死死攥紧袖口,指节泛白,几乎要将那华贵的锦缎生生撕裂。

他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死死盯着江行舟,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江行舟!你敢——”

然而,话未说完,

赵淮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他猛然回头望向四座,忽然意识到——

此刻满座数百位举人宾客,寂静如针落,竟无一人出声!

所有人都沉默着,目光闪烁,或低头饮茶,或侧首避视,竟无一人站出来为他说半句话!

——诗成即达府!

——赵家大势已去!

这一瞬,赵淮顿时明白,江行舟这一笔,已将他赵家,彻底钉死在千古万劫不复之地!

“哎呀!”

满座宾客之中,忽有一人拍案而起,面色煞白,“我竟忘了家中老母卧病在床,得赶紧回去侍奉汤药!”

“糟了糟了!”

宾客们幡然醒悟,另一人猛地起身,连椅子都带翻,“我夫人今夜临盆,我怎还在此耽搁?!”

“对不住对不住!我突然想起,狗儿要生崽.”

转眼间,满座宾客纷纷起身告辞,一个个面色惶急,仿佛突然想起什么天大的急事。

有人连外袍都来不及披上,有人甚至不慎踢翻了案几,茶盏碎了一地,却无人顾得上收拾。

江州府九大世家、各路权贵,此刻竟如惊弓之鸟,争先恐后地告辞。

其中不乏与赵府联姻的世家,可此刻,谁还敢与赵家扯上半点关系?

——江行舟这一手,实在太狠了!

在座众人皆是举人、进士出身,太清楚这句诗的可怕之处。

这已不是寻常的讽喻之作,而是足以成为千古第一污名诗的绝杀!

为了搞死漕运使赵淮,

甚至不惜专门写一篇达府级的污名诗!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短短十字!

一夜便会传遍江州,赵府必遭到满江州百姓的痛骂!

一月传遍江南道甚至,会被送递往大周帝都朝堂!

不出一年,必将传遍整个天下,成为江州府漕运使赵家永远洗不掉的千古污名!

往日,那些拐弯抹角的讽喻诗,在这句面前,全都萤火遇上皓月一般,黯然失色。

江行舟这篇尚未写完,那墨迹未干的达府诗句,已然化作一道催命符,悬在赵府所有人的头顶!

赵淮面色惨白,跌坐在座上,嘴唇颤抖着想要辩解,却连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他纵有一百张嘴,也百口莫辩,也洗不清这泼天的污名!

大周朝廷必定震怒,岂能容忍如此天大丑闻?

钦差大臣必定不日南下,彻查赵府!

今日寿宴上,所有给赵淮送礼之人,一个都跑不掉!

那些堆积如山的贺礼,转眼就会变成催命的铁证!

这个节骨眼上,还敢去救赵府,为赵府说话?

——那无异于螳臂当车!

满座宾客心急如焚,只想赶紧逃离赵府这是非之地,然后立刻跟赵府切割。

家中有和赵府联姻的,立即写休书!

家中有和赵氏子弟结拜为兄弟的,马上割袍断义!

所有和赵府的账目往来,连夜焚毁!

必须赶在朝廷钦差到来之前,彻底斩断与赵府的一切瓜葛!

“哼!走?”

一声冷哼如惊雷炸响!

薛崇虎太守猛然拍案而起,案几轰然震动,茶盏翻倒,茶水溅落一地。

“江郎这篇达府诗尚未写完,诸位就想走?”

他目光如刀,扫视全场,“怎么,不想看下去了?”

“行舟,继续写!”

周山长院君面色沉冷,手中进士剑重重砸在案上,剑鞘与木案相击,发出令人心惊的闷响。

满座宾客身形骤然僵住,仿佛被无形的威压钉在原地,连呼吸都凝滞了。

他们惊恐地望向薛太守与周院君,眼中满是骇然。

完了!

江行舟敢登门赵府寿宴,当众写下这首污名诗,竟是这两位江州巨头在背后撑腰!

这哪里是什么贺寿?分明是一场针对赵府精心布局的杀局!

朝廷钦差?

根本等不到那时候!

恐怕今夜,赵府就要大祸临头,满门抄斩!

“轰——!轰——!”

大地震颤,铁甲铿锵!

赵府外,三千重甲府兵如黑潮般涌来,铁靴踏地之声震彻长街。

——戈戟如林,寒光映月!

——强弓劲弩,弦满待发!

整座赵府已被围得水泄不通,连只飞鸟都休想逃出!

“闲杂人等,速速退散!”

江州府兵统领一声厉喝,围观百姓纷纷被驱离。

众人只能退至三条街外,踮脚伸颈,遥遥望着那灯火通明的赵府——

今夜,江州的天,要变了!

漕运使赵淮听到赵府外,重甲轰隆之声,顿时面如死灰,双腿一软,竟直接瘫坐在座位上。

他这才明白——

薛崇虎与周院君,这是要趁今夜寿宴,将江州府十大世家之一的赵家满门连根拔起!

江行舟瞥了一眼瘫坐的赵淮,目光冷冽,笔锋如刀,挥笔疾书。

《赠赵漕运使*朱门宴》

第三部分:归家悲痛!

这首诗的第三部分,倒是并无出奇之出,而是通篇写尽了布衣老者的悲愤,所见老百姓的凄凉。

[入门闻号啕,幼子饿已卒。

吾宁舍一哀,里巷亦呜咽。

所愧为人父,无食致夭折。

岂知秋禾登,贫窭有仓卒。

默思失业徒,因念远戍卒。

忧端齐终南,澒洞不可掇。]

笔锋所至,

——句句见血!

——字字诛心!

满座宾客盯着那一个个跃然纸上的墨字,只觉胸口如遭重锤,呼吸都凝滞了。

这是怎样的绝望?

进门便听见撕心裂肺的嚎哭——幼子竟已活活饿死!怎么能忍住哀伤,邻居巷道都充斥着呜咽和哭泣。

这是怎样的自责?

身为人父,却连一口饭都给不了孩子,眼睁睁看着骨肉夭折!

这是怎样的悲愤?

秋收时节,本该粮仓满溢,可穷苦人家依旧饿殍遍地!

这是怎样的控诉?

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那些戍边未归的士卒,他们的苦痛,像终南山一样沉重,像洪水一样无边无际!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

正是那“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赵家!

整个第三部分,全部都在不吝啬笔墨,一刀刀扎下去!

太悲惨了!

写的太狠了!

闻着,无不落泪。

“好一个老贼漕运使赵淮,我王举人与你割袍断交!”

“狗东西,没想到你们赵府竟然如此心肠歹毒!仗着漕运使,横征暴敛,鱼肉我江州府百姓!”

满座死寂,唯有压抑的抽泣声,痛骂声此起彼伏。

赵淮浑身颤抖,面如死灰,却仍强撑着一丝狠厉,嘶声吼道:

“薛崇虎!本官乃朝廷五品漕运使,执掌江南漕运命脉,归朝廷漕运司直接管辖!

你江州太守,无权管我,有何资格拿我?”

他死死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近乎癫狂:“纵有贪腐之嫌,也该由朝廷漕运司,亲自问审!

你越权缉拿漕运使,就不怕御史台参你一本?!”

——只要熬过这一关!

——只要拖到礼部侍郎插手!

赵淮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他那位姻亲可是朝中三品大员礼部侍郎,手眼通天,他不惜拿出赵府所有身家财产以求救命,只要运作得当,完全可判一个贬官流放,绝不可能满门抄斩!

“呵!”

薛崇虎忽然笑了。

那笑声像钝刀刮骨,让赵淮浑身寒毛倒竖。

“老匹夫,死到临头还嘴硬!”

薛崇虎猛地拍案,怒道:

“你赵家窝藏逆种,勾结妖族袭击江阴童生楼船,背叛大周人族——这是诛九族的死罪!

此罪,本府便能抄家灭门!

你那位礼部侍郎姻亲,他拿什么来救你赵府性命?!

赵淮闻言,瞳孔骤缩,露出惊悚!

“不!

绝不可能,你这是诬蔑栽赃我赵家!”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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